许澄宁神态自若地淡笑:“季少将军也听说过我呀。”
季连城嘴角微勾:“你比你爹有名的多。”
许澄宁哈哈笑了两声,又拉回正题:“言归正传,这笔交易,少将军应是不应?”
“你先回答我,”季连城微微俯身,凑近了她,“你为何要做这件事?”
许澄宁直视他:“为了我自己,建功立业。”也为了我想要的天下,步步为营。
“你难道不是为了哪个党派?比方说,寿王党?”
季连城目光灼灼地逼问,似要烫穿她的脸,直击她的内心。
许澄宁并未对他的话感到慌张,反而坦言笑道:“谁没有偏向?谁能把江山管好,我就偏向谁,有何不对?”
“少将军,你我同心共志也好,各有心思也罢,这件事于我们都是两得其便,难道不好?”
“宁儿说得没错。”
韩策从外面走进来,对季连城道:“少将军,我们都是学过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当明白宁儿所说之事有多重要。少将军若还信不过,我可以留下来为质。”
“你是……”
“鄙人韩策。”
“原来你是韩家人。”
韩家人竟跟着许澄宁来了这里?所图为何?
若说他们真的只是为了功业,没有抱其他企图,季连城是不信的。可正如许澄宁所说,目的虽不同,但只要他们的目的不会妨碍到自己,互惠互利,也未尝不可。
季连城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似在沉思,许澄宁没有催促,安静地等他的答案。
“好,我可以答应。”季连城忽而挑眉,对许澄宁勾唇一笑,“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许澄宁做了个“请”的动作。
“少将军请说。”
“行路金我八你二。”
“没问题。”
许澄宁爽快答应。她本就不靠这个赚钱,人家是戍边的将领,养着一群保家卫国的将士,多得是应当的。
事情敲定后,许澄宁对他扼要地讲了乌丹族内部的情况,敌人有多少,他们能用的人又有多少,一一道来。
季连城懂得打仗,听完她说的后当即决定点三千兵马,留下数名心腹主持大局。
出兵当然不是说出就出,而是要有个由头。
翌日,云九点了个穿云箭,远处收到指示的暗卫便带着乌丹人趁夜佯攻铁马关,然后季连城再率兵出城。
“路远,少说也要快两个月才能回来,届时怎么跟百姓们解释?”
许澄宁藏身在黑色斗篷里,闻言轻笑:“到时自会给季少将军准备一份战利品,就对百姓们说,这是剿灭了贼窝得来的。”
她的嗓音既有像女子的清润细软,又有像男子的饱满洪亮,黑夜里就像清泉叮咚淌过耳朵,悦耳动听。
季连城突然想仔细看看她的样貌,便扭过头,在黑暗里瞅她侧面的轮廓,但并不很明亮的火把,只能在她秀气的鼻梁和圆润的唇形上打下了浅浅的光。
穿过旷野,越过一道山岭,便正式出了大魏的国界。
最开始一段路程是不相识的部落,许澄宁带着队伍绕路走戈壁,等到了可通行的部落时再拐回草原。何处有水草,何处有山石戈壁,她一清二楚,带路带得娴熟又准确。
季连城甚至都怀疑她来了不止一次。
夜里在萨伊一个部落歇脚,许澄宁刚仰头一口喝掉一囊袋的水,就看见季连城倚在帐篷敞口处。
许澄宁用袖口抹了抹嘴,问:“季少将军,有事?”
季连城习惯地露出一个歪嘴笑,然后道:“我很好奇,你一个小小女子,怎么会认得那么多路?你们女子不都是三步两步找不着开始哭鼻子的吗?”
许澄宁放下水囊,把双腿一蹬。
“季少将军现在见识到了,不就知道是误会了。”
季连城道:“你与她们很是不同。”
“没有不同,不同的只是每个人的背景与过去。”许澄宁道,“我跟其他所有女孩一样,只不过我经历特殊,被当成男孩儿教养过十多年,所以成了今日的我。自古以来,世上的女子,若都能像男子一样被重视,被教养,被赋予期待,今日可轮不到季少将军奚落我们。”
季连城不以为然:“像男人一样被重视教养?女子都做男人们的事了,那女子该做的事谁来做?”
许澄宁不悦地皱眉:“少将军若是觉得有些事没了女子做不行,那便不要觉得她们‘不值一提’,合着光辉荣耀的事只能男子做,女子哪怕会做也不能让她们沾手?”
季连城没有恼怒,而是慢条斯理道:“当官、打仗、走南闯北,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事只能男人做吗?因为危险,刀光血影,明争暗斗,不让女人做,是为了保护你们,这是我们男人的担当,你以为我们担着的事情如表面那般光鲜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