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好像是贬去蜀州。”
“蜀州啊,那么荒凉。”
“圣上已经大发慈悲了,顾及骨肉之情,都没有把寿王……啊不,四皇子贬为庶民。”
“有区别吗?他不贬,将来……”说话的人用极小的声音道,“将来新皇也会贬啊,不单贬,还会……”
他在脖子前做了个刀割的手势。
“这你就错了,哪还会留到那时候,没准路上就要没了呢,等着吧……”
马车里的闵侧妃听得小脸煞白,梨花带雨地抚着肚子道:“王爷,这可怎么办?我们的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啊!”
寿王脸色僵硬:“还叫王爷,你想……害死我吗?”他声音压得极低,极可怖。
闵侧妃吓了一跳,眼里包着泪,不敢出声,只能抱着秦罕不停抽泣。
寿王心中其实恐慌得不行。
他虽然也蓄养了不少暗卫,可敌人也有,这一路肯定暗杀不断,他能保命到什么时候?
秦弗说得对,他不该心急的。
他当时把让田隆调兵进京的计划说出来的时候,的确遭到了不少人反对。那些人一口一个世子说不行,听得他越发恼怒,觉得秦弗要爬到他头上来了。
干脆就瞒着那些人,悄悄给田隆传了信,可没想到端王宁王都一副入了他的套吃了大亏的样子,让他一时不防,又无人接应地着了他们的道。
寿王党完了。
他完了。
他还能有机会吗?
寿王望着皇宫的方向,心中惶惶。
嘉康帝则在皇宫里发脾气。
他身子越发差,又急怒攻心,看起来就像个鬼一样。
他病来如山倒,昏迷抱病这么久,醒来能治病的丹药没了,还有人要来抢自己的皇位了。
海公公低着头道:“当时慧乘见状,怕被治罪,就要偷跑,被禁军拦住,幸而没让他跑掉,奴才已把他关进密室了。倒是那个谢琼絮,跑了……”
“跑了?她是不是回了谢家!是不是回了谢家!是不是把朕的事说出去了?”
“奴才不知!”
“朕就知道,满朝文武,没一个忠心的!没一个忠心的!他们全都在算计朕!”
嘉康帝眼窝深陷,深不见底的眼睛释放着癫狂。
他不省人事这么久,醒来时听到寿王的事,想起每月依赖自己解药的秦弗,以为他可能死了,没想到他不仅生龙活虎,还跑去西陵出使了!
秦弗骗了他!
他的好孙儿啊!竟然骗了他!
被蒙骗被欺瞒、手中棋子不受控制的滋味涌上来,他全部发泄在了寿王身上,却还不能废了寿王皇族的身份,因为他要诱着秦弗回来,然后再狠狠治秦弗的罪!
“满朝文武,无人可信!无人可信啊!”
海公公知道他在因寿王父子的事迁怒所有人,低着头道:“陛下息怒,您手下还是有人可用的,像庞毅便是您一手提拔的。而且,朝臣,不论再有多少心思,他们还是得听您的话不是?”
嘉康帝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像堵了一把粗粝的沙子在喉咙里。
“是,是,朕是九五之尊,再不服,他们也要听朕的,都听朕的!”
海公公低头:“是。”
嘉康帝阴鸷的双眼定在一处,许久才道:“寿王没了,剩下两个,怎么办?朕这身子,实在无法处理政务……咳咳咳……”
“选了谁,结果怕就定了,一定下来,只怕,朕也要驾鹤西去,好腾位置了……”
海公公连忙跪下:“陛下龙体只是疲累稍恙,有仙丹在,不日就会好转,怎会如此?”
“朕说的是,那几个狼子野心的儿子!谁当了储君,下一刀,就要砍到朕的龙榻上来了!”
“陛下福泽深厚,定会安好的。况且……”
海公公顿了一顿,头埋得更低。
“陛下的龙子,不止这几个,没野心的人,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