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六月,艳阳高照,蝉鸣嗡嗡吵得很,持续不断的聒噪掩盖了草木里的动静。 两个少年趴在地上,像条虫子一样左右扭动匍匐前进。 “嘘!有人来了!” 关鸿一叫,谢允伯立马把头埋下。 九岁的孩子,也不怕脏,圆乎乎的脸蛋瞬间沾了土。 树丛外穿着家仆裤子的两条腿走过,谢允伯认真地盯着,两条粗粗的浓眉蹙起来,表情小大人一样严肃。 “他走路的姿势……一定刚从茅房出来!” 关鸿回头,扯了一下他的发结。 “别分心,到了。” 两人爬了一会儿,钻出树丛,一气儿跑到围墙边。 “你踩着我,爬上去。” 围墙很高,谢允伯会点功夫,但也上不去。 关鸿十二岁,个高,手长腿长,谢允伯助跑一下踩着他的手借他往上推的力,正好能够到顶上。 关鸿也跳了上来,自己先越过,然后让谢允伯踩着自己的背跳下来。 谢允伯站稳之后,立马蹲下来捡了块石头,在墙上画了个记号。 “我回来还从这里回来!” 关鸿道:“快点,去晚了他们就打完了!” 昨儿国子监一群监生闹了不愉快,要打起来的时候被老师喝止,所以他们约好今天去决斗。 关鸿没在国子监读书,但消息灵通,知道这个事立马来找谢允伯一起去围观打架。 谢允伯道:“他们会打多久?没赶在我爹下衙前回来可就糟了,他说今天要检查我功课。” “啊?你爹朝务那么忙还要管你功课啊?” 谢瑧年纪轻轻,便在朝中担任三品要职,还兼任皇子侍讲,平时的确早出晚归,忙得不可开交。 “他管!他天天都管!要是让他知道我不用功还跑出来看人打架,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屁哦,你被他打断几条腿了?” “他昨天说他是认真的!” “我教你,他要打你你就躺下蹬腿,要不就随便他打,打出了茧子再打也不怕痛了。” 谢允伯问:“你有吗?” “我当然有啊!” 关鸿看了看四下,跑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拉下裤子露出半边屁股给谢允伯看,前天挨的打现在还红肿着呢。 关鸿一脸骄傲:“看,这是男人的标志!不挨打的都不叫真正的男人!” “啊,”谢允伯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我也想要!” “那就走!” “走!” 两人咋咋呼呼跑到监生约好打架的地方,看到两方监生已经扎好衣服摆好架势了。 说是打架,其实书生少有文武双全的,顶多有一点蛮力和三脚猫功夫,因此两帮人打起来虽然激烈,但笨笨拙拙的,挥拳、咬人、薅头发,胡捶乱踹,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 关鸿看得兴奋不已,活动着手脚跃跃欲试:“打左腰啊,踢右腿啊……诶!好笨好笨!” 谢允伯也跟着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好笨好笨!” 两个少年好热闹,因为监生们滑稽的打闹而笑得太大声,监生们纷纷扭头看了过来,眼眶乌青,面色不善。 “打啊,继续打啊!”谢允伯做了个示范,“抓领子,把他摁过去,然后踹他屁股,就像这样,呀呀呀!” 监生们怒了,看他们身上脏兮兮的,不像富贵人家的孩子,于是放心开骂:“滚远点!小屁孩,小心连你们一块儿打!” 谢允伯哈哈笑:“你们那么菜,打不过我们的啦!” 说着随手揩掉一溜鼻涕。 “臭小子!找打!” 监生们不打了,反过来将他们两个围住,摩拳擦掌。 关鸿嘿哈两声,对谢允伯道:“老弟,我最近刚学了一招,我演示给你看!” 谢允伯好奇问道:“什么招?” “猴子偷桃!” …… 战况有点惨烈,最后以关鸿和谢允伯被扭送到官府告终。 关鸿的爹和祖父正好不在京城,于是俩孩子闯的祸报到了文国公府来。国公夫人徐氏故意不去接,说要让谢瑧看看韩氏的好儿子都干了些什么。 于是他们在衙门从白天关到了傍晚,谢瑧下衙了才把他们接走。 看着两个鼻青脸肿、一身臭汗的孩子,谢瑧气不打一处来。 “玩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打架?” 年轻的谢瑧温润如玉,端方儒雅,连训话都是翩翩君子被逼急了的样子。 他也是真的生气,混蛋儿子一口气打了十多个文弱书生,还攻击人胯下,这像什么话? 国子监的学子个个都有背景,要不是谢瑧一家一户给人赔礼道歉,明儿御史就得参死他。 他拿着家法棍子,一抓住谢允伯的手,谢允伯就哇的一声尖叫出来,顺势躺在地上蹬腿,嘴里哇哇地喊:“爹!孩儿不孝啊!孩儿真的不孝啊!” 这又是哪儿学来的昏招! 谢瑧气得抓住他的腿连敲数下,谢允伯嗷嗷地叫,爬起来要逃,被谢瑧抓住后领子摁在腿上,拿棍子狠狠揍他的屁股。 “唉!”关鸿可惜地拍了一下手,“坚持啊,允伯,你得坚持啊!不能爬起来!” 谢允伯又像水蛇一样溜下去躺地上了。 谢瑧扫眼看向一旁认同点头的关鸿,手里的棍子紧了紧。 关家的孩子…… 能揍吗? “爹。” 一个男童走进来,白白的脸,乖巧安静。 他手里捧着书,彬彬有礼地给谢瑧请安。 “爹,孩儿今天的功课做好了,还多背了一篇文章。” 他小小年纪,却老成稳重,谢瑧看到他便敛了脾气,招手让他过去。 谢允伯趁机爬起来,挨着关鸿站,悄悄地说:“我二弟没挨过打,他还不是个男人。” “那你比你弟弟厉害哦。” “那是,毕竟是个弟弟。” 谢瑧看过了谢允安的功课,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写得很好,平时做完功课温过书,该玩会儿就玩会儿,你还是个孩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