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149章)
小夭沿着长街,缓步而行。街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虽然她在镇上的时间不算长,但人缘很好。街坊邻居见了她,都会热情地与她打招呼。
有人问道,“六姑娘,那么晚才回家呐?”
有人喊,“六姑娘,谢谢你上次那包治风寒的药,这鬼天气真是太磨人了。”
小夭带着一个大笑脸,与他们一一颔首回应。
防风邶紧随在小夭身边,面含笑意地紧紧盯着小夭。
走了一段,小夭终于忍不住低声问他,“我明明容貌恢复了原来的模样,为何他们都能认出我?”
防风邶说,“他们眼里的你,本来就是真实的容貌。”
经过街角的酒铺子时,大叔热络地说,“小六,你大娘喊你明日回家吃饭!王公子也会来,说是许久未与你一道吃饭了。”
小夭爽快地应,“我也许久未喝到大娘酿的酒了。那我明日打烊就过来。”
大叔又略带敌意地看了看站她身后的防风邶,问道,“这不是日日坐你前堂的公子吗?他还在纠缠于你?”
小夭只觉一道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背上,连同周遭的气氛似乎都冷了几分。她连忙摆摆手,有些慌张地解释,“不…不是,大叔你误会了…”
防风邶唇畔带着笑意,眼里却覆着薄冰,他拉住小夭的手臂,懒洋洋地说,“我是她夫君。”声音虽不大,但也足够让左邻右舍都听个清楚。
他的力气很大,小夭险些整个人都跌入他怀中。
大叔惊讶地看向小夭,却见她被防风邶半搂在怀中,双颊如春日的桃花泛着两朵红晕,低着头并不反驳。
“小六,你何时成的亲?”
“夫人与我在老家已成婚多年,膝下还有一子。”防风邶一本正经地说道,“前些年夫人生了一场大病,失了记忆,于家中走失,我苦寻多年,才于近日与夫人得以重聚。”
说罢,他又面带笑容地看向小夭,“夫人,我说的对吗?”
小夭点点头,心里不禁琢磨,三百年间是发生了什么吗?他这脾气怎么愈发的阴晴不定。
大叔怔怔地看着他们俩,好似在细细回味防风邶话里的信息。
许久,他宽慰地笑了,说道,“小六,既然是你夫君,明日带他一同回来吃饭吧。”
小夭应,笑着与大叔道别。
邶紧紧握着小夭的手,沉默地走了几步,又问,“王公子是谁?”
“镇上钱庄老板的儿子。”小夭答。
“你们经常一起吃饭吗?”防风邶随口又问,随意得好似往日里,吃完饭,与小夭沿着清水河畔,边散着步,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闲话。
小夭抬头看向他,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一瞬后,她拉拉邶的手。
防风邶停下步子看她,她踮起脚快速地在他脸颊落下一吻,笑盈盈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防风邶一脸严肃,向前走去。
小夭抿着笑意,亦步亦趋。
“真没什么?”
“嗯,真没什么。”
“你是不是在生气?”
“没有。“
“你骗人…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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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夭隐约还会想起那段模糊的记忆,记忆中自己已是七零八落,如浮尘般飘浮在空气中。
眼前一片混沌,所有的过往都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一闪而过,白衣白发的身影,锦衣男子眉目含笑的样子,孩童稚嫩的叫唤声….一一消散如烟。
她伸手想要去抓住些什么,却只有虚无。
“小夭,你醒醒。”
“小夭。”
低沉的声音在虚空中响起。
相柳……小夭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防风邶近在咫尺的脸庞。
他半支着身子,一手揽着她,一手握着她伸向半空的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邶,我做噩梦了。”小夭喃喃。
邶抬手擦拭她额间的细汗,轻声说道,“你是不是梦到从前的事了?”
小夭带着哭腔,低声说,“我梦到自己就像颗种子,被埋在地下,上面覆了很厚很厚的土壤,怎么也挣脱不出。我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连时间都是静止的。”
防风邶耐心听了一会儿,大致猜测小夭描述的这个梦境,应是烛龙刚把她从九幽带回时的意识,那时只是一缕残魂,连元神都算不上。
“我想我为什么要这般痛苦地活着,仿佛被人挖了眼,割了舌,又剜去了心,葬于那永无止境的黑暗中。若真像睡着了那般倒也罢了,可是意识却又异常清醒,醒不来,又死不了,我好害怕。”
邶抬手抚在她额间,试图用灵力安抚她陷入痛苦中的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能感觉到一些温暖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觉周遭不再那般黑暗冰冷。再后来,我仿佛又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了,又生出了眼能看到一些什么,只是一切都太过于模糊了,白色的身影,怎么也看不清的脸。”小夭她抹着止不住的眼泪,依旧在低声自语。
寂静如水的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