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也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怕是这顾子机在建康城中得罪人了,才得了品鉴大师那般批语。
于是赶紧收敛了神色,“子机先生高才啊,鄙人神往已久,如今能与先生结交,实乃三生有幸啊。”
县令一门心思想要跟顾家堡打好关系,说话自然捡各种好听的说。
若是胡人南下了,朝廷根本不会管他们这个小县城,到时候县衙也只能指望和顾家堡守望相助了。
顾陌也正好有这个意思,于是和县令一拍即合,开始了合作关系。
这样一来,顾家堡行事也就更加便利了。
一个月后,顾家堡的外层堡墙就修好了,也就是这时候,顾家堡来了一个人。
才十二岁的少年,提着一杆被磨得发亮的银枪,踏着星月而来。
顾家堡的人见他拿着家伙,也十分警惕。
“这不会又是来抢粮的吧?”
“一个人也敢来,胆子挺大啊。”
众人对着少年窃窃私语,少年却只是将银枪插在地上,面目冷冽,站在堡墙外一动不动。
“谢氏图南,求见顾氏宗主。”
小小年纪,气质便如此沉稳,如高山一般巍峨,让顾氏族人也心生敬佩,赶紧通知了顾陌。
顾陌没一会儿出了门来,“听闻你要见我?”
这声音清润如玉石相互敲击般,听在耳中,只觉得心旷神怡。
少年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便呆住了。
他姓谢,单名昭,字图南,虽和王谢中的谢家没有任何关系,家里却也算颍川名族。
他自小便生的眉目清俊,也是人人夸赞的美男子。
只是他的美不是建康城中流行的阴柔美,而是颇具阳刚冷冽之美。
这种美,其实在建康城之外的地方,也是挺受欢迎的,所以从小没少听到那些议论他如何好看的词汇。
但看见顾陌的时候,他就突然有种自己是坨泥的感觉,也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顾陌。
这时期的人追求美,不仅是看外在,也看一个人的风度美人格美,要求形神并茂。
而顾陌是正好把所有对美的外在要求和内在要求都兼具了。
少年只觉得自己和顾陌站在一起,简直应了一句话:蒹葭倚玉树。
直到顾陌咳嗽了一声,少年才回过神,那张清冽的脸也一下红了,问顾陌:
“李校尉是你所杀?”
李校尉,就是脑浆都被顾陌打出来的那个官兵首领。
众人一听他说李校尉,便觉得他是气势汹汹来为李校尉报仇的,顿时严阵以待,生怕他对顾陌出手。
顾陌点头,“是我亲手所杀。”
少年看了顾陌半晌,突然提着枪单膝跪了下去。
“李贼与我有灭族之恨,我几番刺杀失败,便在全族宗亲墓前起誓,谁能杀了李贼,我便跟随,誓死效忠,永不背叛。”
然后目光坚定看向顾陌,“从今日起,谢图南,是你的人。”
谢图南十岁便被征去了战场,他在外抵御外敌,结果李校尉却带兵去了他族中,将古玩字画金银珠宝洗劫一空便也罢了,还屠杀了他全族。
那时候少年方才意识到,这个王朝骨子里已经腐烂了,他们自相攻伐残杀同族,根本没有了北伐的斗志。
他打算杀了李校尉后,就逃到北方去的。
结果实力不济,几次刺杀都失败了,最后他憎恨的灭族仇人,却轻而易举的死在了顾陌手中。
他此刻看着顾陌的眼神异常坚定,俨然一副顾陌不收他,他就以死明志的意思。
顾陌笑了笑。
少年投靠她,或有报恩的意思,也或有觉得她是个明主,能投靠,跟着干一番大事业的意思。
无论少年是为什么,她现在都正缺这样的人,自然留下了少年。
很快,顾家堡的名声就逐渐打出去了。
那些人听说顾家堡有粮食,顾家堡的堡主是个文武双全的人,都来投靠。
来投靠的人的多了,顾陌也择优录取,录取的最低底线就是品行上没有大问题。
这乱世能把人逼疯,能活到现在的人,其实多多少少都做过些不太光彩的事。
顾陌也不能苛求他们都是圣人。
以往的,只要不是大奸大恶的事,顾陌不想追究。
但进了顾家堡,却要严守顾家堡的规矩。
当人多了起来,顾家堡的各项管理措施、发展措施也跟着完善起来。
甚至顾陌还开设了学堂,所有小孩子都被强制要求读书习武。
士族之间裙带关系本就盘根错节,她日后自然不能大量用这些人,如此一来,培养寒门子弟就势在必行了。
收留的人中,也有一些人从一开始就居心叵测或心生贪婪,想要将顾陌取而代之的。
顾陌对此从不手软,采取了残酷的血腥镇压。
有人被顾陌的手段吓住了,想要离开顾家堡,顾陌也从不拦着。
羯人也逐渐发现了顾家堡这头大肥羊,来劫掠了好几次。
可顾家堡的堡墙坚不可摧,他们根本攻打不进来。
而任由他们如何在外面叫嚣,顾家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