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原本是双开木门,但常年只开半扇门。
连着的客厅,这会已经成了菜市场关门后的场景,南瓜叶、荔枝条、地板上全是水,两个水桶滚在半边,还有蹦跳的河虾和两条三鲜鱼。
沈明沁扯拽着沈明鑫的胳膊,还在吼,“说啊!谁要瞧我热闹?是谁?”
“你松开!别跟我发疯。”
一个疯字,又踩在沈明沁神经上,她脑子像断了某根弦,眼睛也什么都看不清,耳边全是细细碎碎的嘲笑声。
被人指指点点,被人鄙夷。
“她就是沈军长的女儿?没想到是个疯子。”
“疯子都要乱脱衣服,还要咬人打人,我们离她远着点。”
“班里怎么能收女疯子?疯子就该锁在家里别出门。”
……
面对这种情形,沈长年和郭贞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第一次亲眼目睹发疯失常的女儿,还是没能在第一时间应对。
好在也只是愕然几秒,郭贞是医生,秉持冷静沉着的职业素养上前诱劝,“明沁,你松开手,现在跟我回房间睡觉。”
“时间太晚,大家都要休息。”
沈明沁的力气很大,沈明鑫被扯着两条胳膊,根本扯不开,要强行使力挣脱,肯定会弄伤沈明沁。
“沈明沁!你把手给我松开,不就是争了几句嘴吗?用得着这么摔摔打打的发脾气?”
郭贞看向养女,“明鑫!你少说一句!”
“明沁,松开你妹妹,跟妈上楼睡觉了。”
“你说啊!你说啊!”沈明沁还在发疯质问,眼睛根本看不见任何人。
沈明鑫遭她逼退到门边,忍着脾气没一脚蹬开她,碍着家里人在场,只能闭着嘴不再说话。
她不说话,让沈明沁的质问没了回应,反而疯得更加厉害。
她扑到沈明鑫身上,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面容扭曲到疯狂,“说啊!是谁!是谁要看我的热闹!”
“是你,一定是你!我记得你,是你在笑话我!”
“我不准你笑,谁也不准笑。”
被掐着脖子的沈明鑫,不可能当木头,俩姐妹就这样扭打在一起。
沈明礼没见过这样的沈明沁,小时候只觉得她爱较真,但他是男人,所以也从不跟她争嘴上的谁强谁弱。
看到虞晚出来,忙挡在她面前,回头快速说了句,“回房间去。”
沈明沁和沈明鑫都是没嫁人的大姑娘,沈长年当父亲的不好去拉抱两个女儿,郭贞是女人,可面对发疯失控的大女儿,硬是扯都扯不开。
沈明礼和周续对视一眼,凛声道:“你拉明鑫,我拉明沁。”
有两位男同志帮忙,也扳不开沈明沁的手,发疯人的力气大得不得了,两人还要控制力道不能伤着沈明沁。
犹犹豫豫,拖拖拽拽,沈明鑫的脸成了颗大红枣,被掐得快要缺氧窒息。
她不停乱抓的手,挠中了沈明沁,也挠中了帮忙的周续和沈明礼。
夏天热,穿的都是长袖,被沈明鑫这么一抓,手背上全是血愣子。
虞晚没亲眼见过这种阵仗,站在沙发后边干看着,也帮不上忙,起初她以为是姐妹俩打架,现在突然惊觉,沈明沁不会是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吧?
比如狂躁症?
又或者是精神分裂?
沈明鑫被掐得窒息,几近到了快要翻白眼的程度,危机时刻,沈长年对妻子郭贞道:“去拿药。”
郭贞不想给沈明沁用药,那个药一旦开始注射,以后就断不了,发病周期也会缩短,可面对被掐的养女,还有正在发病的大女儿。
她是两头为难。
屋里动静惊动了院门口值班的警卫员。
警卫员进院敲门询问出了什么事。
虞晚去开的门,但没让警卫员进门,“没什么事,不用紧张,你照常值班就行。“
警卫员眼睛往门内瞟,想要知道发生什么事,却被一个摔门挡住视线。
屋门被摔得“砰”响,也惊醒了郭贞的犹豫,她跑上楼拿一直准备着的注射器和小药瓶。
等拿下来要给沈明沁注射,却被虞晚拦住,“伯娘这是什么药?注射过后会不会伤身体?”
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控制精神的药物。
“要是想分开大姐,打她右手肘内侧麻筋,同时撇折她的左手大拇指就行。”
大伯娘郭贞的沉默,还有大伯沈长年复杂难辨的情绪,都在说明药物有不可挽回的副作用。
在沈明鑫快要被掐死前,沈明礼帮着做了选择,快速拉脱臼沈明沁的左手肘,同时狠敲她的右手肘麻筋。
既然怎么做都会伤身体,那就把伤害程度降到最低。
沈明礼动作很迅速,因从小跟爷爷和大伯学拳练体,力道掌握恰当,寸劲拿捏精准,强行错位关节的疼痛,让沈明沁的发疯怒吼,变成了一声声尖锐痛叫。
场面有些可怕。
被掐得沈明鑫半死不活,顺着木门滑倒下去,跟一地湿黏狼藉躺在一起。
站在厨房门左侧几步远的沈长年,对侄儿和警卫员周续说:“把明沁捆到老爷子屋子里,压舌堵嘴等她缓过来。”
一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