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的晴光,在临近傍晚时退场。
沈老爷子暗忖许久,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虞晚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脖子发毛。
见过血打过仗的人,眼神里充斥着凛然杀气,不用说话就极具压迫感。
虞晚觉得自己是被殃及的池鱼,小丫头就是靠不住,临事叛变,没骨气扛事,看她回头不把她的私房钱赢光。
好在,沈老爷子终于开口,“去你伯娘那,陪她说说话,带上小妮在她那吃过晚饭再回大院。”
“好的爷爷。”
虞晚和沈明铃一道儿出了门,走出门口警卫员视线,她就白了沈明铃一眼,“你个沾包赖,要看热闹的是你,居然还敢怪到我头上。”
“明天我就给你哥哥打电话,让他好好骂骂你。”
“好嫂嫂,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沈明铃可怜巴巴,要去挽嫂子胳膊,被她拍开,“呜呜…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真的不是故意不承认错误的。”
“我就是害怕。”
“怕?怕什么?你爷爷又不会吃了你。”虞晚遭小丫头背刺,不肯轻易搭理她,快步下楼往一楼家属陪护房走。
“谁跟你说的不会吃了我?”沈明铃急得跺脚,见嫂子真生气了,又追上去说好话,“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虞晚停住脚步。
沈明铃左右看了下,“跟我来。”拉着嫂子往后面花园走。
到了背人处才小声道:“我知道爷爷不会把你怎么样,你有哥哥护着,他把你当宝贝,家里没人敢动你。”
听了这话,虞晚瞬间无语,她还真以为小丫头有什么秘密要说。
合着是她有沈明礼顶着,老爷子再生气,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谁有保护伞,谁就该背黑锅?
她转身要走,又遭小丫头拉住,“嗳,好嫂嫂,别走啊,我还没说到正事上。”
虞晚扭头严肃警告:“沈明铃,你再敢说一句废话,以后我俩绝交。”
“好好好,我现在就说。”
沈明铃半捂着嘴巴,凑到虞晚耳朵边,一脸谨慎道:“五年前,哥哥出过一次意外,怎么出的意外我不清楚,当时好像需要输血,后面好像又没到输血程度,不过那天晚上,生完孩子才三天的大姐突然又出血。
真的出了好多好多血,需要输血才能保命,但血库没有足够多的合适血液给她。”
“妈哭着求爷爷,让他把血库里存着的备用血先给大姐,爷爷没同意,后来还是大姐自己挺过来的。”
虞晚听得大惊失色,好在天公作美,现在是傍晚,沈明铃也没看清她脸色。
清楚事情严重性,她很快神色平静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偷听的啊,我当时还小,家里没人照顾我,哥哥那边需要人照顾,生完孩子的大姐也要人照顾,王妈顾不过来,把我带到看护房住,夜里我醒了听到的。”
虞晚故意装出听了小孩子讲笑话般,半笑半疑道:“当时你才九岁,是不是夜里尿床,又或者在梦游?”
“我可没看到你哥哥身上有什么大疤痕,要是严重到输血,能没留疤?”
沈明铃急得向天保证:“真有这回事,我不骗你。”
虞晚笑着捏她腮,“好好好,你没骗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跟我下棋算几局几输,数毛票都能错洞百出,还能记着小时候的事?”
“我真的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要不信,回去问王妈,她知道的。”
“或者你问咱妈,哥哥真的受伤住过院。”
……
无论沈明铃如何着急自证,虞晚都是一脸无奈地看她说孩子话。
“明铃,我明白你想跟我和好的急迫心情,所以才编造故事都想要跟我和好。
那我大度善良宽容地原谅你这一次,要是以后再敢做出背叛友情的事,我虞晚,再也不跟你好了。”
“嫂子,你真的要相信我,爷爷也知道的啊。”沈明铃越说越心灰,因为她清楚,妈不会提起这件事,爷爷更不会,至于问王妈,也只是一种含打赌成分的渺茫期待。
王妈跟她妈是穿连裆裙的。
虞晚又捏了捏她的脸,笑问:“听到没有?”
“噢。”沈明铃轻踢了下花坛,没意思极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往一楼家属陪护房走的路上。
虞晚乱糟糟的脑子嗡响一片,敲响她的人是沈明铃。
花圃里的路灯一盏盏亮起,驱散夜色,也驱散她心中疑云,住院部楼下的梅花已经开败,再过几月会挂上梅子,可惜不甜,是酸的。
虞晚这会儿是如梦初醒,想通许多事情的真相。
为什么沈明娟能一直住在娘家。
为什么属于沈家曾长孙的金锁,会被婆婆给了沈明娟。
一切的一切,像是打了许久的死结,突然被人随手解开了。
五年前,沈明礼出了意外,伤情可能不是很严重,又或者随时会有变故,发展成恶劣病情。
沈老爷子为了保住沈明礼,哪怕可能用得上,又或者用不上的备用血,都不同意拿出来先救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