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是一模一样。”
抱被里的小虫虫,睫毛翘密,剑眉初显,才满三个月已经养大两圈,与刚出生连帽子都戴不稳的弱小模样,相差甚远。
一头没剃过的胎发黑密茂盛,穿一身浅粉色连体小棉袄,抱被是浅蓝色印熊猫图案的加厚棉被,怕吹冻受凉,沈明礼一直是抱在怀里,用一张黑貂皮褥子遮掩。
窗外大雪纷飞,时光好像在这一瞬回溯,二十多年前,沈老爷子也是这样抱着刚出生没多久的沈明礼。
当年老大沈长年绝了再有孩子的可能,好在老二媳妇陆玉珠争气,给沈家生下沈家长孙。
一个再强大根深的家族,要是没有子嗣继承,无疑是空中楼阁,黄粱一梦。
看过重长孙,沈老爷子有话跟孙子说,转头支开儿媳,“玉珠,你带虫虫去隔壁房间睡觉,这几天明礼跟虫虫都住在我这边。”
陆玉珠从老爷子手里接过小虫虫,动作缓慢地去了隔壁房间。
房间不大,是标准的一居室,老早被收拾出来,卧室靠墙是张核桃木婴儿床,正中间是一张实木双人床。
婴儿床已经铺好软棉被褥,上面还放了两个热水袋热烘着,客厅里的五斗柜上,放了四个保温壶,两个装热水,两个装凉白开,柜子里的奶粉、米糊、奶瓶、尿布、口水巾、小孩子玩具一应俱全。
屋里有专门供暖,脱掉厚外套,只穿一件毛衣也不冷。
张姐先一步在这边等着,看到沈夫人从隔壁过来,忙上前给小虫虫脱抱被,拿走床上热水袋,把沈家捧在掌心的心肝肉放到婴儿床上睡觉。
看着熟睡的乖孙,陆玉珠觉得人生好像多了重意义,小虫虫就是她下半辈子的期待。
为了保护这份期待,她跟张姐走到客厅说话,语气十分严厉地告诫,“孩子不能离开你的视线,除了我跟虫虫的爷爷和爸爸,不许让任何人抱,更不许让任何人碰。”
“外面那些勤务兵、警卫员更是不允许靠近。”
“没有我跟虫虫爷爷和爸爸在场,任何地方都不能去,虫虫的吃穿用都不许用来历不明的东西,过几天是百日宴,更要看紧着点。”
“好的夫人,我都记下了。”
有张姐照顾,陆玉珠仍不放心,另一边还在找知根知底的新阿姨,少了妈妈照顾的小可怜,以后只能是她这个亲奶奶多疼爱些。
两人坐着沙发上喝勤务兵泡好的热茶,陆玉珠又问起儿子情况,“腿不是都好了吗?怎么还坐轮椅?”
“沈同志说双腿偶尔会酸痛,坐着轮椅抱孩子更踏实。”
“饮食方面怎么样?”陆玉珠觉得儿子没以前结实,也有可能是长得白皙的男人,都有些显单薄。
“吃面一顿能吃半斤,另外还吃半斤肉,并喝两小碗炖土鸡汤。”
“吃饭呢?”
“饭吃得少,一海碗白米饭配四菜一汤,汤是砂锅炖的猪、羊、鸡、骨头或者内脏补汤,四菜是两荤一素一海鲜。”
“虫虫夜奶喝得怎么样?大小便多久一次?”
……
这边问得详细,隔壁沈老爷子跟沈明礼在书房也说了不少隐秘话。
“上面形势颠倒,汤家小子进去受审讯几个月,六月被放出去,人瘦得不成样子,好在他意志坚定,没疯没傻,现在在西昆跟着你大伯身边当勤务兵。”
沈老爷子从抽屉拿出一个厚厚的档案袋,“这是他在里面被人审讯的详细过程,你简单看一下,以后要是有人提及,也不会穿帮。”
沈明礼没拆档案袋密封圈,沉声问:“家里其他人有没有受牵连?”
“家里人不会受牵连,错不在你,上战场注定九死一生,谁都是提着脑袋拼前程。”
爷爷的安慰,没让沈明礼放宽心,倒是记起去年在军区医院,虞晚跟他提离婚的旧事。
“沈明鑫…”
沈老爷子打断他:“以后没有这个人。”
这下,沈明礼完全明白虞晚当初为什么要闹着跟他去香江。
她害怕会有被抓走审讯的一天,也笃定一定会有。
事实也的确如此,汤家孙子替他接受为期几个月的特殊审讯,他到香江接受秘密腰伤治疗。
要是最开始,虞晚不去仄鸟山前线找他,那她不会知道他什么时候被找回军区医院,也不可能知道他去香江做手术。
一旦他离开北边,虞晚独自留在西昆,被带去审讯,极有可能会是沈明鑫的下场。
沈老爷子盯着沈明礼,不满道:“小虞什么时候回来?过两天是虫虫的百日宴,她当母亲的不在场,是不是有些欠考虑?”
“过段时间。”
沈明礼也不确定虞晚到底什么时候回北边,想说过几天,又知道肯定没那么快,沈老爷子气不打一处来,巴掌拍在桌子上。
“砰!”
“我就说你没能耐,没脾气,让你压着她,压着她,你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现在好了,一个劲儿地被牵着鼻子走。”
“我听说你还在那边买了房子,怎么?是要在那边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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