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两人在厨房说小话。
等客厅茶话会结束,张之琳回二楼房间问正在看书的丈夫吴鹿,“那位沈同志是郭家亲戚,他是京市人吗?”
“好像是,听他讲话是京市口音。”
吴鹿又想了下,“也不确定,他好像还会沪市话,能听懂我跟阿雍讲话,穗城话他也会讲,还跟咱爸说乡音。”
张之琳一下更拿捏不准,“算了,是不是也不关我的事。”
她的亲舅妈是梅婷,刘萍是后娶的舅妈,人家前头跟前夫生的女儿,跟她实在扯不上多少关系。
吴鹿放下书问,“什么不关你的事?”
问过又说,“对了,下午我去幼稚园接小囡回来,从明天起,学校开始放假。”
“没什么,你去接的时候多带一件外套。”张之琳瞅了眼窗外,“傍晚估计要下雨。”
二楼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屋子。
虞晚换了身睡衣躺床上睡觉,明明很困,脑子却在不停地东想西想。
或许是生病感冒的缘故,她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迟钝。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会儿擤一下鼻子,一会儿理一下长发,挨着睡午觉的沈明礼被她闹得睡不成。
干脆抱着她脸贴脸说话,“鼻子还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兑一些温盐水,给你洗一洗?”
“不用。”
虞晚嫌他胡子扎脸,往旁边躲了些,“你怎么还会讲穗城话?之前我都没听你讲过。”
“住在郭家老宅,我能跟谁说穗城话?”
他偏要挨着她脸,笑道:“跟你讲,你好像也听不懂。”
“哼。”
她冷哼一声,更不要沈明礼贴她脸,推了两下推不开,反提起心中顾虑。
“你说,我能找到那个被禾家丢在沪市码头的禾家大女儿吗?”
虞晚只跟沈明礼说了前因,不能说后半截的个人猜想。
什么找奶奶,什么奶奶和禾家丢失的大女儿有相似背景。
她提都没提,包括关老太给的信件和信物,也没透露一个字。
沈明礼知道虞晚失去到达盐碱滩前的记忆,遇到一个长相相似,还丢了大女儿的关思凝。
难免会把自己对号入座。
他倒不是很在意那些过往,能弄清楚弄清楚,弄不清楚也无所谓。
“你先睡,我让人帮忙找一下,你确定是1956年春节前,被丢失在沪市外滩码头的小女孩?”
虞晚翻过身,和他面对面,“我确定,关老太一家离开香江后,她让许姐告知我丢失的大女儿真相。”
他用手贴着她开始发烫的脸,指腹轻轻揉捏,语调温和如春风,“你还生着病,暂时别胡思乱想,先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傍晚回来告诉你结果。”
“嗯。”
沈明礼想着吴家就有领养的女儿,下楼先去问吴净才。
“吴叔,你知道二十年前的沪市上哪领养小孩吗?”
“二十年前?我想想啊。”
吴净才套好外套,提起热水壶给自己茶盅里加了些热水,又给沈明礼重新沏了一杯红茶。
“二十年前…”
他嘀咕两遍,一下记起,“嗨,瞧我什么记性,我大哥吴净有就从别人手里收养了一个小女孩。”
“就是我家的梦茵。”
沈明礼揭开茶盖刮了刮茶叶,微低头闻了闻茶香,是南边娄彝红袍。
“能问一句,是从哪领养的吗?”
吴净才犯难:“你要问我从哪领养,二十年前的事,我也记不大清楚,只记得梦茵的母亲,好像是一个舞小姐,当年她跟一户有钱少爷打官司认亲,输了官司,没钱付律师费,孩子也不要了,丢给我大哥,一个人跑哪去了也不知道。”
“我也是瞧小姑娘身世可怜,所以才留下养在家里。”
“要不这样,我打电话问问我大哥,他或许还记得。”
一通电话打到吴净有住的淮海坊弄堂,好在是午休时间人在家。
吴净才把要问的事简单说了一遍,很上道的没透露问的人是谁,吴净有以为是小姑娘的家人找过来。
说的是一句比一句详细。
“当时我亲自去找过,柳莉莉抛下的小囡是她从沪市育儿院领养,据育儿院的修女说,捡到梦茵的地方是在外滩码头。”
“那个育儿院还在吗?”
“早不在了,那几年砸得满目疮痍,烧的烧,拆的拆,现在是果品仓库。”
“我记得留给梦茵的旧照,有当时教堂和码头的照片,你翻着看看。”
挂断电话,没打听到有用消息,吴净才还是把话原原本本讲给沈明礼听。
“育儿院没了十几年了,现在是果品仓库,梦茵那还有些旧照片,我让她拿出来。”
正说着话,阴沉沉的天刮起旋风,刮得院子里的梧桐树张牙舞爪。
“哟,怕是等会要下雨。”
吴净才起身到三楼阁楼找养女要照片,吴梦茵刚睡了会午觉,这会儿起来准备要出门上班。
“爸,你等一下,我找给你。”
吴梦茵快速编好短辫子,打开跟吴梦琪共用的实木大书柜,找出夹在书里的两张老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