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池妩第一次见赵西瑾笑成这样,然而,即便他笑成这样,一举一动,却也还是好看的。
从小与池妩玩得好的,多是将门之后,不是脾气火爆,嗓门贼大,就是风风火火,直爽率真。但像这样一言一行都透着谦谦贵公子的温润儒雅气质的,赵西瑾应该是离她最近的一个了。而这唯一的一个,却堪称得上君子中的典范。
池妩一瞬间,觉得老天爷好像还是爱护她的,夺走了一个放浪不羁的沈淮,但却给了她一个风流蕴藉的赵西瑾。
虽然,她也清楚,她和赵西瑾现在正在培养感情的阶段,而感情这种事是最不能强求的。但是,现在两个人,难道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染冬端着汤药刚进院子,就听到了屋里传出来的欢快笑声。染冬一怔,夫人何时和世子关系这么好了?
“夫人,药煎好了。”
染冬掀开帘子,从屋外走了进来。
池妩扭过头,脸上的笑意仍在,她对染冬道:“你把药给我吧。”
染冬把药递过去,池妩一只手端着汤药,另一只手把书从他腿上取走,放到一边,然后抓起赵西瑾的手,把碗往他掌心一放,道:“喝吧。”
赵西瑾垂眸,盯着这碗苦涩的汤汁,迟迟下不了嘴。
“快喝呀。”池妩催促。
赵西瑾闭上眼睛,几乎是一口气把药灌了进去。喝的太急,嗓子被呛了一下,赵西瑾连咳几声。
池妩皱眉:“有那么难喝吗?”
“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池妩直接从赵西瑾手里拿过了碗,里面还剩了半碗黑漆漆的汤药,她低头就要喝,赵西瑾见状,赶忙制止道:“我同你开玩笑的。”
池妩性格倔强,她打定主意要干的事,哪怕再可笑荒唐,十头牛都不一定能拉的回来。
池妩低头喝了一口,汤药流淌过味蕾,直苦的她皱眉龇牙,差点儿没忍住把药汁给吐出来。
赵西瑾赶快取了块帕子,放在池妩的唇下,皱眉道:“快吐出来。”
咕咚一下。
池妩却是已经把嘴里的药给咽下去了。
“你——”
赵西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赶紧把药碗重新拿回来,一口气把剩下的半碗也给喝光了,仿佛是生怕剩下一点儿,再被池妩喝了似的。
池妩看着赵西瑾,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她没有想到,这药竟然这么苦,怪不得赵西瑾如此排斥喝药。
“你过去,一直喝的是这么苦的药吗?”
赵西瑾笑了笑,“其实也没那样苦,是我太矫情了,你不必搭理我。”
池妩知道,赵西瑾这是在安慰自己,可是,分明最不好过的人是他,他却依然在安慰她。
他总是先能想到她,然后才是自己。
池妩想到,如果换成她,从出生开始,每天都要喝这么苦的药……只是想想这件事,池妩都可能窒息。
池妩想了想,说:“我先出门一趟。”
她扔下这么一句话,然后就出去了。
赵西瑾垂下眸,幽邃的眼眸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
这么多年,都这样过来了,他早已经接受了自己这具比正常人都要孱弱的身体。因为他心里很清楚,除了身体弱于常人外,他没有其他任何地方是比不上旁人的。但是刚才池妩看向他时,那般充满同情的目光,却犹如一根银针,深深的扎入了赵西瑾的心脏。
原来,他不在乎的,只是除了池妩以外的,其他人的目光。
“我回来了!”
池妩微笑着跑了进来,她刚才出去的太急,没有披上披风,导致鼻头有些被冻红了,池妩快步走到赵西瑾跟前,她唰的一下将掌心摊开,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你看。”
赵西瑾垂眸,看见池妩捏在掌心的,是一小颗麦芽糖。
“我猜想风铃那里就有,果然我猜的没错,可惜就只剩这么一小颗了,你先吃吧,等吃完了,再遣人买一些就是。”
赵西瑾抬眸,看向池妩,深邃的眼睛里流转着池妩看不懂的情绪。
他突然想到了很多年以前,有个少女,也是像现在这样,手里抓了一把散发着甜腻香味的米花,满怀愧疚的朝他递了过来。
“对不起呀,不小心砸到你了,这是我在宫外买的米花,可甜了,只是可惜就只剩下这么一把了,来,给你吃。”
少女清铃般的声音仿佛言犹在耳。
池妩见他怔怔的不动,于是直接把糖捏在指腹之间,很快塞进了赵西瑾的唇瓣之中。
赵西瑾回过神,怔然的看向池妩。
池妩歪了下头,得意道:“怎么样,甜吧?”
眼前的一切,正好与当年的场景重合。
“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啊?”
池妩抬起手,在赵西瑾眼前挥了挥。
赵西瑾猛地回过神,看向池妩。
池妩冲他笑了笑,赵西瑾眼前像是被隔了一层朦胧而厚重的雾气,她嘴里说了什么话,赵西瑾已经全然听不清了。
他下意识攥紧了盖在身上的被褥,青色的血管自透明薄透的皮肤上微微凸起,他似乎感觉到了血液在血管中汹涌的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