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另一边一个人转了出来,若无其事地回到人群之中。
“表妹,你去哪里了,为兄一眨眼就不见你人了,你如果有什么闪失,二老会活剐了我的。”
想不通啊,外人眼中清俊如谪仙的殷二公子,为何在家人面前就这样一副抓耳挠腮、傻里傻气的样子。
李瑰月想笑,还是忍住:“月儿就是感觉假山那边似乎要凉爽一点,不过在那里休息了一下,泽哥哥不要大惊小怪的,这里能有什么事儿。”
到底是他自己疏忽没有想到提醒表妹着装的事儿,把个漂亮的小姑娘热得俏脸红扑扑的,殷浩泽假咳两下,算是把尴尬掩饰掩饰。
“好妹妹,已经差不多了,温度不会再升高了。”
恰此时,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
“你们都说这再普通不过的稻花啊、棉花啊有多么的了不得,我却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听闻木家也是农家精锐,莫非打算拿这些花挑战崔家,这样吧,今天的评审多是往年所请的老人,唯有蕲州李小姐是新人,想必最是公正,不如由她来评判一下孰高孰低、孰优孰劣,如何?”
众人呼啦啦全看向李瑰月。
其实李瑰月早已经不是昔日籍籍无名的闺中女儿了,殷老七十寿诞,伴在殷家二老身边的就是这位小姐,这就无声地说明这个姑娘是殷李两家最出众的,最得长辈喜爱的姑娘,加上她本人亦的确俏丽动人,一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少爷早就对她春心萌动了。
万众瞩目,李瑰月并不羞怯,这点世家气度她还是有的。
腰背梃得笔直,脸上却露出得体的谦虚笑容,李瑰月淡淡道:“郡主谬赞了,今日有这么多的前辈高人,哪里轮得到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能忝为评审,只不过是诸位看在我家族面子上抬爱我罢了。”
“你……”
如意郡主正准备继续挤兑李瑰月,另一个声音适时响起:“李小姐也不必过谦,既然是花擂,自然是有守有攻方才热闹,输赢不是问题,共同进益才是重点。”
说话的正是崔家那位辈分极高的老祖宗。
李瑰月暗暗腹诽:崔家的老祖宗哟,您要是知道你们家的宝贝《四时至物》早就丢了,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地撺掇大家挑战你们崔家吗,是太自信还是没脑子?还有那位崔二老爷,明显是知道点儿什么,所以当众提出拿参详宝书作为奖赏,安的又是什么心?到时候,崔家拿不出宝书,如何收场?
九家一脉,同气连枝,还是不要让崔家太过难看吧。
思定,李瑰月不慌不忙走到人群正中,墩身一礼,高声道:“既然崔家老祖宗如此厚爱,小女就不揣冒昧,大胆试评一番,不合适的地方,众位一定要多多指教。”
李家的嫡女姑娘,最近才现于人前。看脸面,年纪不大,也就十四五岁光景;看身段,颇为高挑,然该有的起伏也甚为迤逦;看气度,小小年纪竟有几分雍容,完全不输那金枝玉叶的如意郡主。说她贵气吧,她不逼人。说她平和吧,却能令人生出仰望之感。
总之,只有千百年的世家大族才能培养出这样的人儿。
崔老边挥蒲扇,边笑道:“小姑娘放心大胆地说,花草之道往往女儿家更有见地。就是说得不得当,大家还会跟你一个小姑娘计较不成。”
瑰月颔首,环顾全场,曼声而语,仿若黄莺恰恰娇啼。
"众所周知,花同宇宙,同我等的生活有密切关系,各色花卉绽放,其中的姹紫嫣红、馥郁芳香,不但妆点了生活,更蕴含了道法自然的至理。摩耶夫人因花入梦,孕育了佛陀,进而在无忧花树下诞下佛陀。昔日,佛祖拈花,惟迦叶尊者微笑,从而步往极乐。可见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我外祖父殷老爷子也常说,梅令人高、兰令人幽、菊令人淡、莲令人净、竹令人直、松令人逸、牡丹 令人豪。总而言之,殊途同归,花草乃我等世人不可或缺的存在,始于天道,回归天道。”
殷浩泽击掌高声叫好,万千宠爱的小表妹还是通了点儿文墨,并非只知道下河摸鱼上树掏鸟,难得啊,难得啊!
如意郡主冷哼一声:“说了半天,都是废话,到底谁高谁低啊?”
崔老也摇着扇子直瞧瑰月,这老头还是个急性子。
"这个……”李瑰月踌躇。
“这里还有一个大缸,一直用红绸盖着,不知道是哪家的展品,如此神秘,此时当可让众人一睹芳容了。”
萧世子一声喊,解了李瑰月的围,不然,她必须给个结论,到底是崔家的花好还是木家的花妙,这着力点不同,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李瑰月心神一松,也随众人看向萧世子指的方向。
会场西北角,果然有个大缸,缸里不知道种的何种花卉,用红艳艳的绸子盖得严严实实,不得见一丝端倪。
一位青袍书生冷漠地站在缸畔,背负双手,对周遭动静熟视无睹。
这书生——
隔得远,李瑰月就觉得这个书生阴气森森,令人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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