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绝望。
“啊,这么说也没错。”素凝缓缓站起身来,“不过你不知道,我被丹篱骗进竹楼,牺牲了多少。”
他其实很高兴能够回到第一次化灵的状态。
毕竟,那样就代表着,他身上被这对狗夫夫种下的烙印彻底消失不见。
不过身上江临霜的气息也消失不见了。
江临霜……
没看到江临霜的尸体前,他不会相信敌人口中虚无缥缈的死讯。
“嗯?”苍尾等待着素凝的出手,却不由得有点怀疑素凝这踉踉跄跄的样子能否在自己手下撑过两招。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一粒种子生根发芽。紧接着第二粒、第三粒……
素凝往前迈了一步,仿佛连行走都踉跄,身子无力地跌下。
无数新生的毛茸茸的青草接住了他,将他托举起来。
紧接着,藤蔓拔地而起,无情地冲破了房顶。
为了适应竹楼生活,而逐渐荒废掉的属于花灵的本能,在此刻得以复苏。
恢复了自我的素凝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让方圆百里的草木都不敢抬头。
苍尾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呵……”
刚刚被临霜仙尊用草木绞杀的恐惧还留在魂魄里,见到相似的场景,苍尾从牙根开始发痒。
“你们这对小情侣,倒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腻歪得让人生厌呢……”
·
丹篱跪在仙盟议事的大殿前。
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护法,在猜仙尊会罚他跪多久。
“三天?十天?或者丹篱你自己说说,觉得仙尊会对你采取怎样的处罚?”巫烯笑眯眯地俯视着丹篱。
丹篱嫌恶地往后躲了躲。
“现在知道滋味不好受了?举仙盟之力找你的时候,你又是什么心情?觉得仙尊很好耍,仙盟很好骗?”
巫烯的猜测不说十拿九稳,但也大差不差了。
双方都对彼此的心态拿捏得一清二楚,丹篱这次回来,已是带着淡淡的死志。
巫烯将丹篱定在原地,修长的指节划过丹篱的下巴,声音中带着丝丝危险:“我原本已经想,要是抓到了你,就先把你拷问一番,再打断手脚扔到内门弟子居处,让他们看看叛徒的下场。可惜,仙尊不让我们动你。”
听出巫烯的言外之意,丹篱浑身忽然紧绷。
男人嗓音沙哑,难以置信地问:“仙尊要亲自处置我?”
仙尊带来的威慑力,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紧绷。
丹篱无法想象自己会被如何对待,他宁愿对上没轻没重的巫烯,也不想和仙尊多待一分一秒。
厌恶与恐惧同时写在眼神里,丹篱扭开下巴,却被性格恶劣的左护法再次逼迫着仰起头。
在两人视线相交的瞬间,大殿的门忽然洞开。
临霜仙尊坐在偏殿的案前,冷冷朝外面道:“丹篱进来。”
语气相当冷漠。
巫烯识相地松开了手,丹篱却恨不得抓住他,让他陪同自己一起迎接仙尊的怒火。
打消不切实际的幻想,丹篱视死如归地走入议事殿中。
虽然不该,但他的第一反应是,仙尊竟然没有穿那件曾经挚友赠送的法衣。
一套崭新但平凡的长衫套在令人敬畏的临霜仙尊身上,本应格格不入,却不知为何让仙尊多了些亲和力。
即便这点亲和力,相对于仙尊的威严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就是了。
丹篱自觉地低头跪在地上,等待仙尊的指示。
头顶响起纸页翻动的声音,除此以外空荡荡的殿宇寂静无声,只有丹篱的心跳声越来越大。
他记得这里曾经流过多少血,有过多少刺客被仙尊一剑封喉。他记得仙尊在这里面无表情地割开皮肉,取出一根根缠绕在骨头上的银丝蛊。
他记得……
越是着想恐惧越是深刻,丹篱忍不住开口,乞求仙尊不要将自己放置在此。
“师尊,我错了……徒儿只是一时糊涂走错了路,绝无背叛仙盟的意图……”
丹篱自认不是个软骨头的人。
但在仙尊面前,只要他想,无论多硬的骨头,都能被打成烂泥。
翻阅典籍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如初。
丹篱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剧烈地喘息着,却不敢发出叫声,打扰仙尊的翻阅。
可就在他彻底窒息的前一刻,仙尊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错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