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傅正卿朝李景熙笑了笑,“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李景熙握紧的手松了开来。
张成微微眯起眼睛。
傅正卿收回视线,盯着张成:“你说,所有关系都是有条件的,你还跟熙熙说,有钱才有尊严,从某个角度来说,我认同你的说法。”
“金钱的本质,是交易双方对物质交换,定下契约,其实,钱这东西,本身没什么价值。随着人类不断习惯这种交易方式以后,我们渐渐以为钱就是价值本身。”
“全职主妇没有创造价值吗?有,而且她们创造的价值,还不少,只是这个价值,没有换成金钱。”他好整以暇地靠坐在蓝色椅子上,“有些人没有在认知上,达到自我实现,他们就会忽略这种价值的存在。”
“而在认知上,达到自我实现的伴侣,他们不仅能看到对方的价值,而且还能很好地分析自己,人都有缺点和优点,就像你说的,我脾气不好,在你眼里这是我的缺点。”
他看向李景熙,跟她一样,换了代称,“还记得有一次吃饭,我说我要为你改变,免得你以后会抱怨,你的答案是:即使我抱怨了,你也不会改。”
他换了诚挚的口吻:“那一刻,我在你眼里看到了爱。”
李景熙怔了怔,回想一下,那一次,正卿刚从海圣回来,做藕饼给她吃。
对她而言,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正卿显然看到了更多东西。
这个东西,肯定不仅仅只是爱。
“你从来没有把脾气坏,看成我的缺点,”傅正卿沉声,“你认可你自己的同时,你也认可了我,所以,在你面前,我不需要伪装,我可以做我自己,而你,本来就没伪装,你从来都是你自己。”
“或许,在你眼里,你会把人发生的一切,都看成事物的规律,你不怨天尤人,也不自怨自艾。”
“我以前不理解,也曾因为你这个特质感到苦恼,因为,这也就意味着你不会依靠任何人,后来我想通了,想要让你依靠我,我必须也要依靠你,这才是‘爱’的魅力所在。”
“我们再说回钱的事情,”他继续说,“这段时间,你做了很多事,有一些,你或许并不喜欢,但你都会竭尽全力完成。”
他笑着说,“金钱,名望和权势,这些东西,跟你身上显露出来的品质一比,不值一提。”
李景熙吃惊地看着他,沉思一会说:“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的地位这么高。”
果然,正卿从那件小事里看出了很多东西,也预期到了未来的相处模式。
他这一段表述,没有矫揉造作,也没有浮夸的表演,他只是真实地表现着自己。
在那双漆黑的曈眸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作为伴侣的坦率、自然和纯真。
就好像某个普通的日常,他们在花前月下闲聊谈天,自然而又舒服。
爱或许不讲逻辑,但拥有强大的逻辑能力,让正卿能在看到表象时分析出事物的本质,并且让他选出人生里他自认为最合适的道路。
他告诉泽洋要在感情上专一,不是因为他看不惯泽洋,而是他忠诚于自己的审美情趣。
泽洋和安硕对他言听计从,也不是因为他有钱,而是他明辨是非、知晓善恶,只做他自己认为正确的事,而这种正确很大一部分符合泽洋和安硕的利益。
他风趣而不低级,只有在对方攻击自己时,成长模式立刻形成自发性的防御机制,让他巧妙地用幽默反击回去,给他人画出分明的楚河汉界。
而这种幽默,常常和当下所发生的事情紧密结合,不会给人一种在取笑对方的错觉。
何其有幸,她竟然能被这样的男人爱着。
“我已经跟我爸夸下了海口,”傅正卿扬眉,“要跟你一辈子走下去,我不会让他打脸的。”
他喃喃一句,“除非……”
声音戛然而止。
“除非什么?”李景熙追问。
傅正卿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些事情,跟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没太大关系。”
病房里开着一盏LED灯,混合着窗外的微光,在他身上罩上了一层白雾,短暂地让人觉得有些恍惚。
李景熙直觉他有心事,不过,就像他说的,即使有问题,也不是现在拎出来解决的时候。
张成抬头扫了两个人一眼,又飞快地避开他们的视线。
活了二十几年,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看到过这些东西。
即便只是听着他们的谈话,他也能感受到爱,这种紧密的爱情关系,又岂是自己粗浅的金钱理论能击溃。
傅正卿再次目视着张成:“其实,老祖宗早就点出了维持关系的法则:‘礼’尚往来。这个‘礼’,不仅仅指代金钱。”
“去外面聚个餐,你得到了快乐,这是无形的‘礼’,你谈恋爱,送出东西,对方有回馈,当下的愉悦和欲望得到满足,这也是无形的‘礼’。”
“如果我在付出时,我感到了不愉快,我会立刻停止输血,我不是傻子,所以你所认为的,‘以金钱维系的关系’,在我这里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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