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子安和秦明辉几乎同时直起身,齐齐往后退。
后面停着一辆浅蓝色小轿车,两个人靠门站定,高挑的个子导致他们高过车顶一大截,在侧面路灯的映射下,拉出两条弯折的影子。
翟子安站在右侧位置,用余光扫着周边动静。
左边,卢永长缓步走过来,硕大的身躯堵住了大半通道,随着手臂摆动的动作,身上的夹克外套一起一伏。
右边,周妙彤扛着步枪,轻缓地迈着步伐走来,每一次落地,高跟靴子的鞋跟几乎都在同一条直线上。
事情的发展往往很难预料:比如带武器的或许并不会用,而不带的,可能藏了一把在身上。
他不想最后躺在床上的他们,最后变成两具僵硬不能动的载体。
“哒”,“哒”,“哒”……
耳畔响着单调的声音,衬得这片停车场更加寂静。
站在他旁边的秦明辉,也在这个时候,深吸了一口气。
衣服内侧口袋的烟盒顶着胸口,只要稍微一收紧,就给他一种呼吸不通畅的感觉。
再次见到章天,心情和第一次的时候迥然不同。
那时,他不怕死;
现在,他不想死。
这时,章天纵身一跃,敞开的黑色皮衣被风撩开,露出里面的白色圆领羊绒衫。
和刚才弄出的大动静不同,这一次动作轻盈而又矫捷,板鞋接触到地面的瞬间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站定后,他摘下黑色皮手套,塞进皮衣右侧‘挖袋’。
秦明辉皱了皱眉头,问:“怎么又是你,这次找我们,又有什么事?”
面具脸歪到右侧,曈眸在孔洞里散射出孩童般的光芒,即便看不到完整的眼睛,也能看出他在笑。
“章哥。”卢永长走到后,唤了一声。
“啧,”面具脸转了一个方向,机械音听不出情绪,“我确实告诉过你,做人要懂礼貌,但有时候,也得分场合。”
卢永长悻悻地说:“我是想提醒你,这姓翟的不好对付,上次在德安艺术学院,就是因为他刺激……”
章天一摆手打断,看着秦明辉:“秦工,你的问题,一会儿回答。”
他偏头看着翟子安:“翟大主持,我们明明都在同一个电视台,却基本上见不到面,一见面,就是在这种生死决斗的场合。”
“我想大概是因为,”翟子安淡淡一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章天微一耸肩:“别这么快下结论嘛,其实我们间接还是有过很多合作的,比如说,你那些难缠的粉丝,要不是我们推波助澜,或许你不会那么快解决。”
翟子安不置可否。
在他们聊天的同时,秦明辉扫了一眼天空方向。
云层很厚,空气里湿漉漉的,含着一丝雨滴的味道,黑暗已经笼罩了一切,他们与世界的唯一联系就是身后的小轿车。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车门的门把手。
恍惚间想到了从前:
跟他一样穿着T恤短裤的其他两个男孩,在多彩盛夏的小径上迎风奔跑,当前方透出波纹鳞鳞的一角,三人并排成了一列。
他们穿过草叶,越过碎石,就像三只敏捷的小鸭子,游向他们渴望的世界。
心中响起铿锵有力的声音:我们不会停下,我们一定会逃出去!
在每一个同样的夏日,他们三个人,都会把所有闷气发泄在那一湾溪水里面。
时间那么久远,画面却又那么清晰。
但三人中的其中一个,已经再也看不到天光的世界。
他也只有在回忆中,沐浴着过去和现在交融的混乱记忆,向曾经纯真稚嫩的友谊不顾一切地奔过去。
从光明走向黑暗,又突破黑暗走向光明……
“傅总他们已经处于丧命的边缘,阳泽他们在对付他,从目前来说,应该算是获得了阶段性胜利。”
听到章天这句话,秦明辉只觉神经跳动了一下,立刻收回神。
“熙熙他们在车道第四层,如果他们不能及时找到出路,我们会去带他们走;”章天活动了一下颈椎,“不对,是带熙熙走,不包含那位顾医生。”
他平静地说,“如果她找到了,但是没办法找到解决的方法,我们同样会带她走。”
灼灼曈眸透过面具孔洞扫视他们,“我这么说只是为了给你们心理做个预防,没有别的意思,当然,如果我们这边发生重大失误,或许你们还有机会扭转颓势。”
秦明辉眯着眼睛,周身寒气凛人,怒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用力挤出声音:“你这是在威胁我们?”
这话引起章天一阵轻微的嘲弄笑声。
翟子安眉眼不动:“如果事情真的已成定局,你何必要特地走一趟?现在,你完全可以直接解决我们。”
“我来,当然不是为了通风报信。”章天看向秦明辉,“秦工,在回答你刚才的问题之前,我先问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秦明辉谨慎地看着他,半晌,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有外人在场,我就不复述那天发生的事了。”章天一眨不眨地看着秦明辉,“如果你想改变主意,现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