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房间里所有窗帘全都拉上了,昏暗中只有电视机屏幕闪烁着微光。
“叩叩”,敲门声响起。
李景熙猛然睁开眼睛,起身下床。
她一边穿衣服一边应:“谁在外面?”
无人应答。
她猛然看向电视机方向,心下一惊。
模糊记忆在大脑里翻腾,让她想不起昨晚回来之后具体发生了什么,好像确实有开着电视机陪着入眠。
——难道,自己忘记关了?
她拿起遥控器,按下红色按钮,又拿起手机,给每个人发了一条短信。
手机上的时间跳了两分钟,没有回信。
没人?还是所有人都没醒?
“叩叩”,敲门声再次响起。
她试探着用英文说:“我现在不需要客房服务。”
依然没人吭声。
这时,阳台玻璃门方向传来几乎难以分辨的钟声,表示现在已经到教堂祈祷时间。
她快步走过去,打开门。
碧蓝天空底下,平静湖面影映出白色云朵,随着她的出现,云层无声而又快速翻涌,不断撕碎拼凑出新的造型。
是梦!或者是无相界!
这时,钟声停止。
紧接着,一首节奏感十足的英文歌曲飘了过来,令她诧异的是,演唱者居然是艾丽尔。
“谎言【Lies】,说谎者【liar】,说谎中【Lying】;
告诉他们,
无数遍重复的谎言,
终将转变成残余真言,
绮丽语言【rhetoric】之后卑微的妥协。
我在萎靡困顿中一蹶不振,
心在虚妄言论中变成空洞,
磅礴伟象,化作音符,
成曲演奏,成歌哼唱,
如何散播,怎样解惑?
我向天神祈祷,毫不畏惧,浑然不觉冷峭,恶口【harsh speech】生毒,脱胎换骨;
我向命运翘首,无需归根,任凭两舌搬弄【sow discord】,浮沉沧海,闲落人间。”
人声结束,乐曲在钢琴声中逐渐消失,到结尾处,戛然而止。
李景熙呆呆地站着。
心已经感知到邪乎的寂静感,大脑还在一种听觉停留后的幻梦中,短暂无法脱离出来。
她紧紧抓着栏杆,生怕一松手,眼前的画面就会扭曲变形,幻化出陌生的场景。
大脑里在复述下面几个单词:
‘sow discord’,‘rhetoric’,‘harsh’……
拗口的单词,如同仪式般植入脑海,清晰地跳跃出来。
这些词汇,昨晚见过,杰森的《致命追踪》里面。
正卿和翟老师他们用铅笔圈出来,大家就这些词汇进行了讨论,核心内容依然逃不开‘谎言’两个字。
因此,大家一致认为,杰森是在隐匿地忏悔。
如今,听着艾丽尔这首歌,新的感想出现了,杰森用得如此频繁,或许不是忏悔,而是在跟读者吟唱倾述,加深它们在读者大脑中的印象。
也因了这一点,她能听懂这首歌的歌词。
难道说,门外有无法预期的人或者事件在等着吗?
而这又是谁的梦境?
直觉告诉她,不是杰森的。
从九楼眺望地面,路边的灯几乎成了一个小亮点。
经历过和杰森梦境重叠的情况后,她反而有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该使用能力。
因为眼下的情况是,她如果分不清梦境和无相界,擅自采取愚蠢行动,等待她的说不定是个灾难。
所以,盲目选择从阳台跳下,绝对不是她的首要选择。
她转身回到房间,朝门走去。
到达门边,她把链条式保险栓卡扣放入圆口,右手扭动握把,打开门。
门缝的视线范围有限,她只能看到空荡荡的走廊。
地毯上躺着一条浴袍,白色添上黄色慢慢笼罩上朦胧薄雾,自然光线在肉眼可见中变得黯淡起来。
空气中飘来混合着血腥味的熟悉淡香。
她紧张地问:“正卿,是你在外面吗?”
说话之际,她敏锐地观察着周围一切,不放过一点点声音,和影子晃动的细节。
“是,你先别出来,”傅正卿的声音传来,“你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奇怪的声音。”
李景熙右手放在握把上,左手捏成了拳头,说:“没有,我闻到血腥味了,你到底怎么了。”
“那就好,”傅正卿抽了一口冷气,这才说,“我被短枪钉在了墙上。”
李景熙放在门把上的手一紧,她没再迟疑,快速拉开保险栓,走出门。
看到眼前一幕,她只觉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口几乎有尖叫声在攀爬。
一米多的短枪扎进正卿的胸口,本该丝滑垂落的红缨黏糊糊的,鲜血浸润了背后的墙纸,形成可怕的血色幕布。
他勉力保持着站姿,脊背紧贴着墙面,眼底的笑意带出对疼痛已经习惯的麻木。
在他肩膀左侧的墙面,钉着艾丽尔的那张杂志封面,眼睛位置钉上了两颗图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