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浦咖啡厅,二楼通道尽头,右侧角落。
李景熙正在给空出来的包间换垃圾袋,除了手里拿着的两个垃圾筐,她旁边已经放了5个垃圾袋。
已经过了用餐时间,二楼包间没什么人。
放好垃圾袋,她靠着窗户望了一会儿。
从这里看出去,可以看到步行道、花坛、被灌木半掩住杆子的路灯,再后面,是光秃秃的樱花树。
一个女孩盘腿坐在一块厚厚的地毯上,手里抱着一把吉他,对着话筒自弹自唱。
女孩周围稀稀拉拉站了五六个人,不时有人加入,又有人退出。
前奏曲调高昂,如一阵狂风骤雨般拉到一个高点,而后急转直下,跟着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人声适时加入,清丽嗓音搭配婉转旋律,配合中文歌词娓娓道来。
“花落时节,满腹愁绪,
时光荏苒,爱情体验稍纵即逝,
步履匆匆,辞别之词如鲠在喉,
懵懵懂懂,恍恍惚惚,
一声‘醒了’,
涕泪满面;
白雪漫漫,溢出寂寞,
灯火明灭,轻歌曼舞梦魂萦绕,
翻开旧物,天真已逝只剩惆怅,
幽幽叹叹,涩涩酸酸,
一句‘再见’,
魂断烟散;
……”
思绪随之飘飞。
不知不觉间,她把自己当作一出悲剧的女主角,在经历一系列的事故后,面对满目疮痍,先是大笑,接着又失声痛哭。
“景熙。”肩膀被拍了拍。
李景熙努力挣扎着,抓住最后的思绪,整理了一下心情,才转身看向蔺燕兰。
“燕兰姐,”她说,“我看没什么客人,所以休息了一下。”
蔺燕兰朝她眨巴两下眼睛:“你把我看成什么了,我又不是那种老古板,没活的时候,该休息就休息,”
李景熙下意识抬手抹了抹眼睛。
蔺燕兰关切地问:“眼睛怎么红了?想家了?”
不等李景熙回答,她又说,“放心吧,干满八个小时,你就可以自主选择退出。”
“没想家,”李景熙指了指外面,不好意思地说,“听着那首中文歌,眼泪一下子没绷住。”
蔺燕兰探头扫了一眼外面:“理解,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会这样。”
她喟叹一句,“现在,人到中年,满脑子都是怎么挣钱,又该怎么给佳玥一个好的生活,根本没时间伤春悲秋。”
李景熙笑了笑:“生存确实是最重要的。”
“是啊,都是一个过程,”蔺燕兰喟叹一声,看向垃圾袋,开始说正事,“我忘记跟你说了,如果垃圾袋没装满,你要先将垃圾集中到一个垃圾袋里。”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
李景熙跟着蹲下身。
许是怕她听不明白,蔺燕兰示范了一遍。
她利落地解开两个垃圾袋,把其中一个垃圾袋里的垃圾倒进另外一个,又把空出来的塑料袋套回垃圾桶 。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着李景熙,“资源匮乏,省着点用。”
李景熙忙说:“我知道了,剩下的我来。”
“行,那我先去忙了。”说着,蔺燕兰站起身,从她身边走过去。
这时,中文歌结束,外面传来女孩跟人聊天的声音,来人说的是英文:“我想点首歌。”
“Okay.”
“曲调最好比较轻快,爱情方面的。”
李景熙站起身,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眼。
吉他女孩跟前站着一个西方面孔的男孩,男孩点完歌,走回到围观人群里面,大概过了两秒钟,女孩开始唱一首欢快的英文歌。
“You are so charming,hey,e back to my embrace ……”
曲调是新的,歌词也是新的,语言切换自如,反正她从来没在现实中,听到哪个歌星唱过。
也许,这就是吉他女孩待在这里的乐趣吧?
她又弯下身,继续倒腾垃圾袋。
这时,又一个想法闯入脑中:刚才的歌也是有人点的吗?
应该不是翟老师,他出去吃饭肯定没那么快回来。
换好垃圾袋,她拎着两个袋子,从后门出去,放到指定地方。
回去的时候,她特意绕到前门,朝吉他女孩的方向看过去,西方面孔的男孩站在不远处,不断有人走过来,在吉他女孩面前停下。
离他们大概五六米距离,还站着一个人,正仰头看着咖啡厅的招牌。
他穿着一件灰黑色羽绒夹克,里面是一件厚的兜帽衫,拉链拉到胸口位置。
李景熙快步跑过去,叫道:“顾医生。”
顾安和转过头,打量了她一眼,笑着问:“你怎么穿了这个?”
“制服,”李景熙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咖啡厅,“我在这里工作。”
顾安和又看一眼咖啡厅,恍然大悟:“难怪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总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我就停了一会儿。”
李景熙笑出声,她脱口问道:“你不是不信命运、缘分之类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