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额头上浸着一层冷汗,身体猛地一颤,惊恐地挣扎着。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喘着粗气环顾了下四周,还是军中的营帐。
她来和父亲清剿前朝遗军了。
那一切,不过一场梦。
她又闭上眼睛,深呼吸数次,试图将那个可怕的梦境从脑海中驱散。
她想,一定是因为第一次杀了人。
那些血腥的场面让她无法忘怀,心生恐惧才会这样。
可那一声声的凄厉还是萦绕在她的胸口,久久不能散去。
她起身,想出去走走
就在这时,帐篷外传来了脚步声。
“谁?”南浔抬头看去,发现是她爹。
南辰拿了两壶酒,脸上满是担忧走到南浔身边坐下,问道,“要喝一杯吗?”
南浔没有说话,只是接过一壶酒默默地点了点头。
朦胧的月光下,父子俩相对而坐,帐篷内弥漫着淡淡的酒香。
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半晌,南辰开口问道,“怕了吗?”
“怕了。”南浔点了点头,低声回道,“明明是热腾的鲜血,可溅到我身上时,我只觉冰冷。”
南辰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问,“那你后悔了吗?”
南浔摇了摇头,“不悔。”
说罢,她看向南辰,“爹,您一路都在问我悔吗?到底是在怕我后悔,还是在怕您会后悔?”
南辰喝了一口酒,同样也没有隐瞒,“都有,这二十多年我和你娘打了无数的仗,但只有今天是没底的,不是因为对手有多强大,而是...爹怕护不住你。”
“但其实今天我很骄傲。”
说罢,他轻轻地拍了拍南浔的肩膀,又说了一次,“阿浔,你做得很好。”
听到南辰的话,南浔瞬间红了双目。
她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那是,我可是爹的女儿。”
南辰欣慰地笑了笑,抬手与她碰杯,“浅喝一些,晚上睡得踏实。”
他又待了一阵子,见南浔脸色渐缓,才起身,“喝完睡吧,爹去看看姜时那小子。”
“爹,您也不要悔,我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何况我还得留着命,回去娶闻清禾,给您长脸呢。”南浔看着南辰的背影,开口说道。
“嗯。”南辰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蓟山易守难攻,南家军因不熟悉地形,这一仗也拖了些时日。
几日下来,前朝遗军节节败退,死伤惨重,营地里的空气中都开始弥漫着血腥和焦灼的气息了。
头领默默地穿过营地,看着满地的伤员,久久无言。
此时,二把手又站了出来,说道,“老大,我们退吧!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我们根本无法打败南家军。”
领头的皱起眉头,“不到最后时刻,便不知胜负!将士怎能轻易言退?”
“可就算是赢了又如何?南家军八十万大军,只来了五万!若是八十万一同来剿,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到时候,什么复国大计,全都是空想了!”二把手怒其固执,反驳道。
“你!”
正当两人争论不休时,一名士兵跑回营地,气喘吁吁地喊道,“不好了,南家军已经攻破了前方防线,我们被包围了!”
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领头的显然也愣住了,他没有想到局势会变得如此糟糕。
见此状况,二把手冷道,“既然你如此固执,也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你愿意留在这里,你自己留吧!”
“你要做什么!?临阵逃脱岂是将士所为!”领头的看向二把手离去的背影怒道。
“什么叛逃,是你非要大家去送死!”说完,二把手转身带着一支队伍从密道离开,去了新的据点。
安排好众人后,他又骑马朝着盛京的方向疾驰而去。
——
这几日的盛京城,没了捣蛋的南浔姜时,也没了什么八卦传闻,倒也安静。
齐桓坐在熙熙攘攘群芳阁二楼,如同一座静谧的山峰,即使在喧闹的场合中,也显得格外超然。
他淡然地为自己沏了一壶茶。
这时,一个管事的急匆匆地走上二楼,来到他面前,低声汇报道,“主子,已将消息送了进去。”
茶香四溢,齐桓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扶音那里呢?”
“无事发生。”
“嗯,下去吧。”齐桓挥了挥手。
管事的应声退下。
齐桓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巷,漂亮的唇角提起一抹自嘲。
得知姜时跟着南浔去参军了的那一瞬间,他都快要控制不住地嫉妒疯了。
可他随后又释然。
这总好过他上一世冒死为南浔收尸吧。
他喝了口茶,任由清风拂过面颊,发狂地想,姜时何时能为他这般无所顾忌一次。
若能得上那么一次,他便是死。
也值得了。
他这一坐,便是一天。
直到夜幕降临,整个京城笼罩在一片朦胧的夜色中,齐桓才缓缓走下楼梯,步入了熙熙攘攘的街头。
他身姿修长,面容清秀绝美,仿佛是月宫中的仙人降临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