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笙在看到父亲的那一瞬间,心中不禁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脚步也不由地慢了下来。
她虽与父亲算不得太过亲厚,却也始终心有敬畏。
可无论她如何劝说自己,宋沂一事,终是让她对自己的父亲起了疑心。
她垂着眸子踱步上前,躬身行礼唤道,“父亲。”
闻有政无甚神情地点了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然后转头对一旁的老嬷嬷示意了一下。
老嬷嬷会意,缓缓走向闻笙。
“这是何意?”闻夫人见状,挡在闻笙面前问道。
闻有政看着眼前的妻子,眉头微皱,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道,“夫人何必明知故问?”
言罢,他扫了眼一旁的闻笙,视线又回落,“岳丈并未回来,不是吗?”
闻笙原也是不解,但看到父亲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复又看向那上前来的嬷嬷,瞬间便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她脸色蓦然一冷,心中随即涌上一股屈辱感。
闻笙既能看懂,终日里守在后宅的闻夫人又如何会不懂,她沉着眸子上前一步,怒道,“闻言忠,你可知你是清禾的父亲,你可知羞!”
这世上,哪有为父者带着府中嬷嬷来验女儿是否为清白之身的!
闻有政余光看到闻笙渐渐发白的脸色,沉默了一会,反问道,“夫人又可还知,你为清禾的娘亲?”
“可知她身为世家之女,一言一行从不代表她自己?”他紧紧盯着闻夫人的眸子,冷道,“她让人哄得没了头脑,连世家颜面,清白名节都不要了,那你这当娘也是失心疯了不成?”
南家那个,才刚带着与之一同南下的女子回了城,他这与外祖云游的女儿便回了府,放着府中正门不走,反而从侧门入内!
女儿与一纨绔私奔一年多之久,她这当娘的竟还试图替她隐瞒!
闻夫人听了他的训斥,顿时僵了身子,她出身名门望族,自幼便沐浴在诗书礼仪的熏陶之中,如何不知女子婚前失贞,是多大的耻辱。
她悠悠无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痛苦,“那你也不能带着嬷嬷来验她的身子,你将她颜面置于何处!”
“愚蠢!”闻有政斥道。
“与娘无关,是我自己非要去的...”闻笙矗立在原地,打断了闻有政的训斥。
她的声音因着那股屈辱感,而有些许的颤抖。
话落间,闻有政的眸子便向她看来,问道,“你现在,甚至已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了吗?”
闻笙被父亲眼中失望的神情刺伤,不禁咬紧了下唇,她低垂着眼睑,长睫如扇般轻颤,掩去了眸中的水意。
无媒苟合自然令人不齿,这一点她从无法辩驳,但就如那日清晨她说与娘亲说的那般,她情愿且不悔。
再回到南浔高烧而来的那一夜,她还是会用这具身子,抚了小色胚那不安的心。
闻笙抬起头来,迎上闻有政的视线,回道,“那您也不能,这世上除我要嫁的那个人外,谁都没有资格验我的身。”
“你要嫁的人?你要嫁与谁?南家那个纨绔?”
闻有政一连三问,但又还不待闻笙回复,又问道,“你可知婚嫁一事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家贵女如你这般,还待字闺中,便自言婚嫁?”
闻有政脸色发青,言语间的不悦已然无法掩盖,他又朝那老嬷嬷挥了挥手。
“我不要!”闻笙眼眶发红,摇着头向后退去,可那嬷嬷不管不顾地便要拽住她的胳膊。
“放肆,我看你敢!”闻夫人抬手要去阻拦,却一把被闻有政拽住,“她如何不敢?”
他朝着那老嬷嬷沉声吩咐道,“带小姐回房。”
绿玉也冲了上来,想要将那嬷嬷推开,可那嬷嬷力大无穷,一手便将绿玉甩在了地上,绿玉随即又要爬起。
闻有政见状不禁蹙了蹙眉,转过头去与闻笙说道,“你也不想绿玉因未护好主子被杖责而死吧?”
闻笙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女儿是否为清白之身,于您而言就那般重要吗?”
“且不说世家,便是平常百姓之家,女儿家的清白又岂会不重要?”闻有政不悦道,“诗书礼仪教,你都白学了吗?”
闻笙被他吼得身子一颤,仍道,“可您究竟在意的是女儿的清白,闻家的清誉,还是您自己的私欲呢?”
闻有政脸色不善,低声问道,“我的私欲?”
“您没有私欲吗?”闻笙反问道。
您若无私欲,何故前世查不到一个宋沂。
父女二人间针锋相对,似谁心口都堵着一口气,还是闻有政先侧开了视线,沉声道,“带小姐进去。”
“别碰我!”闻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便推开了身旁的嬷嬷,轻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可闻有政却狠心向外喊道,“来人!”话落间,便进来两个小厮将绿玉拉起向外拖去。
“我验!”闻笙眸中含着屈辱,“如父亲所愿,保这闻家之清誉,也满足您之私欲。”
她无奈地勾了勾唇角,略有讽刺道,“只是不知,倘若清禾已没了那清白,父亲当作何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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