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呐!”
大婶听了燕儿的话,也来劲了:
“诶哟,我这个松花蛋呀,八文钱一枚咧,之前都是供给楼里的呀,也是老钱侬给帮的忙,我要请他吃上二两酒咧,他都不要,谁知道怎么会被当家的给捅死了嘛!”
“诶,他们这个当家的是什么来头呀?”
“听说是个女人咧,还带着个小丫头,没得活喽。”
“女人?”
“喏,衙役不正拿着画像抓人呢吗?那小丫头长得怪水灵的咧,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哟。”
燕儿抬头一看,果然看见两名带着刀的衙役,正在大街上对着画像一个个的盘查着过路的人。
她暗暗惊心,趁着大婶不注意,连忙低下头,压低了面上的斗笠。
“诶哟,婶子,我肚子疼,要先去小解一番了。”
“哎呀,怎么会肚子疼咧?莫不是吃坏喽,你快去快去。”
燕儿正欲后退,突然有鱼儿跃起,顶得篓子呱呱作响。不远处,有衙役仰着头,好似在往这边瞧。
“诶,你这鱼活蹦乱跳的咧,新鲜的哇,多钱卖呀?”
“这……我内急,回来再卖,回来再卖。”
说完,燕儿赶紧背起鱼篓,朝着衙役的反方向走去。
我见她走了,也跟着默默地隐入了人群之中。
今日不知道为何,右眼总是突突地跳得难受,总觉得似乎要发生些什么,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突然——
有一道绚丽的红色弧线从东市西街的半空中划出,如白日烟火般,不到瞬间,便炸裂开来,金色的光点点亮了半边的天空。
“坏了,是燕儿。”
我从人群中抬起头,向信号飞出的方向张望,暗暗地有些揪心。
“莫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我喃喃自语,随即又赶紧埋入了人群之中,再次加快脚步,隐隐往信号飞出的方向飞奔而去。
“走!”
附近的衙役也似乎察觉到了异常,他们开始二三成伙的,扶正腰刀,收了画像,面色凝重地朝着西边的信号地赶去。
这……可糟了。
我拧着眉,看着衙役远去的身影,有些发愁。
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个信号的爆炸范围能有这么大……若是将衙役们都吸引了去,只怕会很难脱身……
该怎么办?
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心急如焚。
忽然,南侧屋檐之上,一道灰影飘逸而过。
那身影轻巧灵活,只见他足尖轻点,屋檐、瓦片便急速后退,正是淮安。
他这轻功着实了得,宛如燕子般翩然起舞。
我与他对望了一眼,隐隐读出了对方的心思。
“先退,车上见。”
他不声不响地朝我比划出了一个手势。
说罢,几个轻盈的弹跳之后,他便消失在了交错重叠的檐角之间。
我微微颔首,悄然间改变了方向。
先回车上,再作打算!
然而,却没想到,正当我愣神之际,一个瘦小的小乞儿突然从对面的街角巷里蹿了出来,直直地撞在了我身上。
“咚”的一声,用力之大将我撞得连退三步,而他自己则是一个屁墩儿狠狠地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我……”
他急促地喘息着,黑漆漆的手指指着我发颤,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不自觉地红了眼底。
是……认出我了吗?
我心中暗暗纠结。要不要……
我紧紧地握紧了拳头,不自主地调起了内息,正欲作出反应。
忽地,这小乞儿开始抖落起他的衣裳来,直到将一小枚纸团从他的衣怀中“不经意地”抖落了出来后,他才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我,若有所思地眨巴眨巴——
嗯?
我眉心微动,欲将他擒住细问,却见这小乞儿像条泥鳅般,一个踉跄陡然从地上翻身跃起,身手灵巧地转身就跑,哪里还有踪影!
我茫然地望着小乞儿离去的背影,面上微微泛红,不自觉地迈开了几步,将纸团悄悄地踩在脚下。
在确认无人注意之际,我连忙蹲下身子,将纸团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藏进手心里,待回了车上后,再做研究。
“诶,今儿这风怎么这么大啊?”
有三两妇人从身旁走过。
“可不是嘛,要下雨了。”
“哟,那我得赶紧回去,我家的院儿里还晒着萝卜干呢,要是着了雨,可就吃不得了。”
旁边的行人行色匆匆,风吹过,带着些许泥土的腥气,有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架势。
四盏茶后,我避开人群,回到了平康坊南街小巷的歪脖树下。
此时,淮安还未归来。
趁着巷子里四下无人,我赶忙翻身上了车,落下垂帘。
我斜倚在车榻上,稍作休整后,便轻轻地展开了手心里的纸团,只见上面潦草地写着四个小字:
“速速离去。”
速速离去?
我拧着眉,心头微沉,不自觉得从榻上坐了起来。
何人特意传信让我速速离去?离去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