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人都散了。咱们走吧。”
燕儿与我从廊道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探过头望去,只见怪石林中人影渐稀,唯有一些长相怪异的石墩子悄然矗立在那里,静静地凝视着往来的路人。
“好。”
我轻轻点了点头,与燕儿缓步绕过太液池畔,沿着西边的小径曲折穿行,待至四野无人之时,方悄然溜入了石洞之中。
“呜呜呜——”
那洞中的女子还在哭。
我眯起眼,借着微光向洞内张望。这洞并不深,洞的里端正蹲着一位姑娘,她的发丝凌乱、衣衫褴褛,昔日华贵的紫羽衣如今却像一块破布般挂在身上,早已不能蔽体,而她苍白的肌肤上青紫色的伤痕更是遍布其身……不时发出的啜泣声,仿佛证明着她还是个活物。
而洞的底处,此时还躺着一名人事不知的丫头,那丫头不着寸缕,大腿内侧里青红一片,有血渍黏在腿上已经干涸,令人不忍直视。
“二姑娘……”
燕儿小声地唤了一声。
蹲在洞里的女子蓦然一颤,没一会儿,又哭了起来。
“哎。”
我幽幽地叹出一口气,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阿姊……阿姊……对不起……是阿娘……阿娘非让我这样做的……我拧不过她……阿姊……对不起……”
二姑娘双臂抱膝,将头埋在膝盖里,低声地啜泣着。
我没有吭声,伸手解下自己的披褂,递给燕儿,说道:
“你去联系十七郎,想办法带二姑娘先回府吧,至于那丫头……”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
“还活着的话,就带上,如果……已经没了的话,就让她留在这儿吧。”
“不!”
二姑娘抖着身子,朝地上的丫头身上扑去:
“阿姊,阿姊,你……你带玉儿走,我求求你,你带玉儿走,她是为了我,才……我……我不能将她留在这个地方。”
她泪眼婆娑地哭着,抱着玉儿的身子苦苦地哀求道。
我咬着后槽牙,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却没有吭声。
“二姑娘……”
燕儿见我不忍,提步缓缓向二姑娘走了过去。
她将我的披褂轻轻地盖在了二姑娘的身上,然后蹲下身子去,用手替二姑娘将鬓发的碎发挽至耳后,轻声说道:
“二姑娘,此地是宫廷禁地。我……我能将您带出去,已是尽力而为。若还要带上玉儿……恐怕,无法如愿。还请您谅解。”
她一字一顿地说着,目光真诚。
二姑娘抬起头,目光在我和燕儿的身上流转。她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拉紧盖在身上的披褂,死死揪住心口,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道: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玉儿岂会遭此凌辱至死啊……她临终时还哭着喊着让我救她呢……我……我真的好没用……”
她用力地攥紧拳头,疯狂地砸向自己的头,不停地猛击着,恨不能躺在地上的人是她自己,仿佛这样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二姑娘……”
燕儿心痛地叫了一声,连忙一把拉住二姑娘的胳膊,眉头紧锁,轻声问道:
“我……我有个问题想问……若……若欺负您和玉儿的人,是个太监……为……为何……玉儿会被凌辱至死呢?……”
“太监?你说什么太监?”
二姑娘怔怔地抬起头,看向燕儿,惨笑了一声,有两行泪从眸子中悄然滑落:
“谁说是太监?谁说只是太监?!他哪里是什么太监?!他是黑甲军!他们是黑甲军啊!”
“什么?!”
我心头一震,扭过头去瞧她,只见二姑娘从身后哆哆嗦嗦地拿出了一块碎布,显然是刚从黑甲卫兵的里衣上撕扯下来的。
“阿……阿姊……我求你……”
二姑娘轻轻地推开燕儿,挣扎着跪在地上,郑重地向我磕了一个头,她干裂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眼泪不住地流,但她自己仿佛已经意识不到了一般,只是颤着唇一字一句道:
“我求你……为我和玉儿报仇……”
说着,她突然起身,向旁边的石壁上撞去,若非燕儿眼疾手快,一记手刀将她敲晕,此刻,二姑娘便要此香消玉损了。
燕儿扶着二姑娘,望向我,脸色难看得紧。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晋康县主,她是想要我死!
若非谢氏贪心,欲让薇儿替我,让她穿着我的衣裳进了宫……
那么今日,遭此劫难的就该是我和燕儿了。
我闭上眼,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只要一想到燕儿有可能会被人凌辱,如同玉儿一般大敞着腿躺在地上,没了呼吸,我的心口就仿佛被人狠狠地揪住。
她是想要我死!
我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想让自己强行平静下来,但内心的杀意早已染红了我的双眸。
“大姑娘……”
燕儿看着我的模样,有些害怕。
“你放心,姑娘我不傻,我知道这是在宫中。”
我深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