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昏睡了一个昼夜的小子终于醒来,睁开眼就觉得自己的嗓子如同撕裂般涩得厉害,张了张嘴沙沙道出一个字。
“水……”
当这声音传入自己的耳中,小子的神智瞬间清醒,映入眼帘的则是周老大夫慈祥的面庞。
“很好!”周老大夫嘴角微笑,见他急着起身,不由得摁住了他薄瘦的肩膀。
“别急,稍等老夫把针拔了再起。”
听了周老大夫的话,小子忙压下惶恐的心绪,深褐色的瞳孔微微紧缩。
同时也记起了自己身于何处,昨日在街上再次遇到那名好心的夫人,是夫人救了他,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宅子,到现在他仍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事物都是真实的。
夫人是好人,夫人的家人都是好人,这些好人给他弄来干净的热水洗澡,给他弄来吃食,还给他寻大夫诊治身子。
自他记事起,就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的人,从小颠沛流离苟活在市井暗巷,被打被欺都是常有的事,奶奶说如果他想活命便得认命,他生下来就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在这世上他没有家人,更没有亲人,也别枉想堂堂正正的活出个人样。
这些话他都记着的,所以他老实本份,只盼着能快些长大,只要长大了他就不会再受人欺负,长大了有了力气他可以给人做工,哪怕是最累最苦的活儿。
奶奶说过他天生命不好,会给身旁的人带来厄运,所以夫人答应收留他,他又不得不害怕自己的厄运转嫁给好心的夫人。
他怕,可他更怕饿死,更害怕被打死,他想活下去……
他自知这些事不该瞒着夫人,夫人待他好,不该被他这种厄运之人残害。
小小年纪的孩子终受不住内心的谴责,所以小子决定,待老大夫把他身上的毒解了,等他能说话了,他便将实情告诉夫人。
至于他欠夫人的,他愿意立下毒誓,待日后他长大了,定会努力给人做工赚了钱再还给夫人,他不可以留下害了夫人一家。
小子活泛的心思自然没让面前的老大夫看出来,周老大夫刚把他头顶上的几根银针拔出,房门就被四房和五房敲响推开。
就见二人吃力的抬了一个浴桶进来,浴桶里冒着腾腾热气,扑鼻的草药味熏得两个虎半眯起眼睛。
“周老大夫,这药浴烧好了。”
周老大夫回头看了眼,笑眯眼的点了点头“甚好,且放在屋内,门窗关牢了别透了凉气。”
四虎和五虎闻声点头,放下浴桶就退出了屋外,把门给掩实了。
小子这才从炕床上爬坐起身,一双眼骨碌碌的看了看面前的老大夫,又看了看前面冒着热气药薰味的浴桶。
“小子把衣服脱了,自己进浴桶里泡上半个时辰。”
小家伙闻言无有不听的,连连点头除去了身上的衣物,便连裤子也除了,哆嗦着孱弱的小身板走向那只浴桶。
只放入一只脚,他便被烫得额间冒汗,滚烫滚烫的汤药水瞬间就把他的一只脚给烫红了。
周老大夫把药箱子拾掇好,回身见小子咬着牙迈入两只脚进浴桶,冷眼瞧着他咬牙坚强的样子,赞许地扬起了嘴角。
“小子,你是个有运道的,你这体内的毒素应是断了半年之久,若这毒再接连服用上一年半载,便是有解元夫人这样菩萨心肠的人,你也活不过十五载的年岁。”
泡在浴桶里的小家伙惊恐地瞪圆了双眼,露出汤药外的小脸被热气熏得胀红,浠浠沥沥的汗珠子从额头鼻间滴落。
昨日他听说自己身体里有毒,且这毒是致使他说不出来话的原因,便不禁在想自己这毒是从何而来,可待今日听了老大夫这么一说,依稀间似是明白了什么。
此时他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的,不愿去相信心底里的猜测,可也只有这个猜测才能说通自己身体里中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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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堂厅
李怀江和李婉带着两个姑娘在堂厅里用饭,这几日李婉不让两个姑娘往前院去,便连饭食也是由着他们夫妻俩在后院堂厅陪着用。
“这几日周老大夫陪着那小子搁屋里诊治,也是个有心的。”
李婉闻言,淡淡一笑“还不是托了您如今的身份,解元之材基本断定了您未来的官身,五虎可打听过了,周老大夫膝下有个十九岁的孙子,考了三回才考中了秀才,其中之意自不必说。”
李怀江觉得媳妇这个[您]用得极妙,脸上不免笑开,夹了块牛肉进媳妇的碗里。
“夫人果然观察入微,即便周老大夫有那个心思,也得咱夫妻俩应了才行,等那小子身子痊癒,多给几银诊金便是。”
家里几个小子已经够他操心的了,即便是日后李怀江也没收徒的打算。
“四虎他俩这几日昼夜轮守,暂时未发现有寻迹可疑之人接近咱们的宅子,要想知道这小子是怎么中的毒,只能等他自己开口说了。”
李婉点头“等他好了,咱也该回。”
收留小子或许是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和莫明的不忍,这几日她也猜想过有关小子身世的问题,或许与她和顺子都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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