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来得太快。
导游被岑秦摔得趴倒在地上,脑子一阵发懵。
等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打算撑着地站起来,她却不经意瞟见了自己撑在地上的手。
——这双手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
这双手皮肤没有丝毫光泽,干燥又粗糙,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水分,只留下一张沧桑的皮包裹着青筋和粗大的关节,褶皱丛生。而这张焦枯的皮上,甚至不规则长着深棕色的老年斑…
导游颤颤巍巍地搓了搓最大的那块深棕色斑点…
一遍…两遍…
导游发狠更加用力地使劲揉搓起来,试图把这块碍眼的深棕色污渍搓掉——
可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而且与此同时。
即使她想努力忽视,她依旧还是感觉到了身体发生的变化——
她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甚至只是维持双手撑地的动作都觉得非常疲累。
从内而外地,她闻到自己正散发着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这个味道她很熟悉,曾经她在奶奶死前也闻到过。
这是垂暮的死气。
…
导游的动作一顿。
有些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岑秦。
岑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眼神扫过被绑在墙角的季因和躺倒在另一边的苏漫迟姚书俊,他沉默地迈腿走出祭坛。
接着站定在导游身边,蹲下来:“你们刚才说,只要献祭一个人,许愿就可以成功?”
导游努力把眼睛睁大,浑浊不堪的眼球一动不动地死死盯住岑秦。
岑秦执着地又认真问了一次:“是真的吗?”
导游依旧死死盯着岑秦。
半晌,她突兀地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狂笑:“你,你杀了我吧。”
接着,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凑近到岑秦面前凝视他的眼睛:“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你也很绝望吧…”
话还没有说完,她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但依旧上气不接下气地咯咯咯大笑了起来。
癫狂瘆人的笑声回荡在神庙里,传来空旷的回声。
“杀了我吧,杀了我你就能如愿了。”
岑秦嘴角抽动着,站起身。
导游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了眼岑秦,接着,她低低地哼唱起来。
在破碎不成调的吟唱声里,导游缓慢地撑着地爬向祭坛,像婴儿一样蜷缩起来。
…
在沉默中,岑秦俯下身,捡起地上的短刀。
导游缓缓闭上眼睛。
“呲——”
短刀干净利落地划过导游的咽喉。
诵吟戛然而止。
鲜红的血液从松弛的皮肤里汩汩流出,血液流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明显,滴滴答答,一点一点地渗进祭坛雕刻的线条里。
导游嘴角扯开一个无力的弧度,似乎想要微笑。
但已经没有力气。
她缓缓阖眼。
…
岑秦安安静静地伫立原地,又等待了一会儿,才把短刀扔到一旁。
祭坛里,现在有2个人。
一个是已死的导游,一个是昏迷的张瑛。
犹豫了一下,岑秦把张瑛从祭坛里拉出来,接着他把视线投向季因。
季因心脏重重一跳。
也恰好在这时,碎石终于割开了她手上的麻绳。
…虽然现在身上的绳子还没解开,但是至少双手可以自由活动了——之前双手被绑,即使召唤出道具卡丁车也没法握住方向盘。
现在…
如果岑秦真的要对她下手,大不了她就直接开车撞过去。
季因用力攥了攥拳。
然而…
出乎她意料的是,岑秦似乎并没有要杀她的打算。
他挣扎了一下,把头转了回去。
季因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
可就在下一秒,她听到了令她毛骨悚然头皮发麻的一段话——
岑秦面对着神像,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动作有些生疏地,他双手合十。
“母神父神在上。”
“我的愿望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但接着,他没有丝毫停顿地说:
“让我的父母,岑新伟,罗文清。”
“魂飞魄散,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语毕,他伏地,磕头。
*
岑秦额头抵地,久久伏地不起。
在他身前,导游的尸体蜷取在凹陷的祭坛内,鲜血流淌一地。
而在他们之上,高大威严的人首蛇身石像略微倾斜身体,似乎在静静聆听子民的祈求。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季因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岑秦…
他为什么会许一个这样的愿望?!
当时在陈庆国的新人信息分享会时他说自己的父母没有通过丧尸关卡,当时明明表现得那么痛苦,现在为什么要如此恶毒地诅咒自己的父母?
…
就在季因还在消化这些信息时,岑秦的身体突然开始不自然地小幅度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