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江诺然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所有他能求助的成年人,在他失踪的那个雨夜,真的有个人,被伤害了。
他甚至能够清晰地记起来那个人身上的每一处细节。
金黄色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睛,俊美的脸上温柔的笑容,他嘴角翘起来的弧度,说起爱人和孩子的时候,眷恋的眼神。
还有他肩膀上,那个蓝色的奇怪纹身。
然而,在警察彻底把那个工厂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任何痕迹的时候,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根据儿科医生的说法,生长在孤儿院的孩子只是因为太过于寂寞和孤单,而幻想出来了一个朋友。
幻想出来的这个朋友强大又脆弱,完美的契合着他所渴望的一切,成熟温柔又关心他,并且需要他的帮助——这在某种程度上,是能满足他的英雄幻想的。
这样的情况在有关儿童的心理病例中非常常见,甚至有儿童心理学专家们做过调查,有65%的孩子都会再成长的过程里,幻想出来一个朋友,“他”会按照孩子们各自的成长经历,被设定好各种各样的细节,孩子们会跟“他”说话,做游戏,分享想自己的心事和情绪。
在某些特殊的病例中,“他”还会给与孩子们一些指导,这种现象,在学界被称之为“泛灵心理”。
一般来说,这样的情况通常发生在缺少父母陪伴的孩子们身上,年龄也一般在七到八岁以下,像江诺然这种,十岁了还有这种的情况的,不能说没有,但是却很少。
“估计是因为福利院老院长去世,新院长又失职,孩子受不了吧。”
心理科室的年轻医生对于这个来自福利院的漂亮的Beta男孩充满了同情,言语之间当然也有些偏袒:“虽然他一直住在福利院里,但是孩子们是非常敏感的,老院长离世这件事情,可能对他的打击有些大,再加上新来的院长太过严厉,所以诱发了他的精神投射,这是正常的。”
医生的诊断和江诺然的表现,也成为了新院长失职的一个证据。
因此,在江诺然还没出院的时候,他的档案就已经被转到了冬州的州立福利院里。
“所有的人都告诉我,他是不存在的,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人。”江诺然跪坐在Alpha的怀里,垂下眼睛去看着那枚被秦照白放在手心里的戒指,低声说道:“不管是医院里的医生护士,还是来调查的警察和福利部门的工作人员,他们所有的人,都告诉我,那个人是不存在的,是我太孤独,太想念去世的老院长,才会幻想出来的人。”
年幼的孩子心智并不成熟,在那样的环境下,总是会忍不住地想。
是不是自己错了?
那个人是不是真的不存在,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
可是,每个午夜,当他闭上眼睛,却又总是会想起那个人抱着自己的时候,手臂温热的温度,还有他对自己描述的,冬州之外的世界。
“你的家在帝都。”
“要好好学习,去了帝都你就知道了,会有很多爱你的人。”
“你哥哥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他会是个好哥哥。”
“当然,你哥哥一定会喜欢你的。”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Alpha。”
话语里的温柔和爱意,哪怕是年幼的孩子,也能够感觉得到。
兴水福利院作为一个小县城的福利院,并不大,条件自然也不好,从小在这里长大的江诺然,作为一个Beta,得到的照顾并不太好,这也让他的身体素质不如同龄的孩子。
在经历了那样的惊吓和雨夜狂奔之后,虽然在醒来的时候,他思路非常清晰地向医生和警察求助了,但是十岁的身体和神智到底还是支撑不起这样的消耗,因此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江诺然总是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
梦境和现实交织,反复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清醒的时候,儿童心理医生就会来给他做心理疏导,而睡着了之后,他又会梦到那个雨夜。
他梦到自己摔倒在一片血泊之中,睁着眼睛和血水里的自己对视。
他梦到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手脚,抬头的时候看到了死人没有闭上的眼睛。
他梦到有个人拉着他的手在荒野中狂奔,告诉他,躲起来,不要出声,不要被找到。
他梦到那个人踩着血水从他身边走开,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他梦见金黄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还有白皙的肩膀上,那个奇怪的纹身。
这些梦一个接着一个,有的时候又排列组合。
渐渐地,他的话越来越少,有的时候能够一整天不说一句话,只是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一个多月以后,身体已经没有问题的他,被批准出院。
冬州的福利院院长带着他回兴水福利院收拾东西,那个时候的江诺然才知道,在自己住院的这一个月中,兴水福利院已经物是人非。
根据新的福利规定,为了保证福利院里儿童们的基本权利,整个帝国县一级的福利院全部受市一级的直接领导,人数不足的直接并入市一级的福利院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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