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南,夜。
盛家老宅院中的那棵老树因深秋的到来而枯黄,树叶簌簌落了一地,失去水分后被人来回踩着,咯吱作响,碾碎成了泥。
今夜的老宅内格外热闹。
盛家常年有着专业的医疗团队,自然有着足够手术水准的操作室。
操作室位于蜿蜒长廊后的一间。
医院的同款玻璃映出操作室外两人的身影。
一个长发如藻,焦急寥落;一个披发随意,沉稳冷色。
盛雪和江黛二人并肩而立。
等待李行舟手术的结束。
一夜的厮杀终于落幕,精神高度紧张的江黛在盛家老宅外数十保镖包围下,得以暂时松懈了心弦。
盛雪疲倦地在廊椅上坐下,垂着脑袋,长发遮掩了她的脸庞,有什么落到她双膝间的地面上。
“是我的错,不该让他离开,不该让他出门,不该让他去学校,不然就不会被那些人抓到机会……”
女人低低地说着。
嘴上这样自责,她又不忍心真的彻底折断儿子的翅膀,把他最后能跟外界联系的渠道也斩断,永远困在一方院内。
可一旦离开这方小院,又有可能迎接如今晚一般疯狂的追杀……
那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雪姐,我不知道要杀李行舟的究竟是什么人,”江黛环胸坐到她身旁,神色平静,“但与其躲藏忍耐下去,不如直接回击。”
这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对苏俊杰是。
敢来杀她全家,她便当夜独自潜入,炸了他为之骄傲的世杰大厦。
对朱循是。
敢多次谋害,让弗兰克绑架童飞鸣,她便亲自谋划将他拉下马。
对夏尚是。
敢上门打断方生研发,她便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火烧夏尚工厂。
对其他人更是。
当初在缅南看到玛温一味只想躲藏家暴的丈夫,江黛就觉得窝火,最后在她冷言冷语刺激下,玛温怒而举刀杀夫,才得以在无休止的噩梦中解脱!
用拳头说话,绝不吃气。
这——
就是江黛的人生准则!
“回击?”
盛雪苦笑着摇头,“哪有这么简单。”
这孩子太天真。
她还不知道李家背后牵扯了多少风波,那些派系之争复杂麻烦,牵一发,而动全身,岂是一句要回击就能解决的?
自从丈夫昏迷起,依附李家的势力已经在左右摇摆,只是被她镇住,暂时按耐了下去,若下届会长换届之日丈夫未出现,就代表着李家彻底倒下,那些势力必然倒戈背刺。
届时,李家这座庞然大物会被其他蠢蠢欲动的家族一拥而上,彻底蚕食殆尽!
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
近到她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而丈夫何时能醒,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盛雪幽幽叹息。
二人沉默的这一会儿。
一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从操作室走了出来,浑身消毒水味儿。
盛雪立刻肃然起身。
江黛恰好瞥见她抓着衣角的手指在哆嗦。
“盛小姐,”医生疲惫地朝盛雪报告,“手术很顺利,子弹和后脑刺入的玻璃都已取出,伤口也已经缝合,只是因为失血过多,病人还没醒来,现在最好不要打扰他休息。”
一切顺利。
这是今夜最好的消息。
盛雪心弦一松,强打着精神道谢,“辛苦了。”
医生点点头便匆匆离开。
江黛望着那医生背影,忽然问道:“雪姐,盛家养的医疗团队如此专业,是不是为了照顾李叔叔?”
那日盛霏提起这个话题,却又欲语还休,彻底吊起了江黛的胃口。
以盛家的能力,在江城定然有着自己交好的医疗产业,却宁愿在家手术治疗也不愿出门,防备心如此之重。
所以李家的敌人,手究竟有多长?
自己……又能否趁机在其中捞得两分利益?
听到江黛竟然主动提起丈夫,盛雪一怔。
她怎么知道这些的?
江黛解释道:“盛市长跟我提过两句,说起了李叔叔的情况。”
盛雪顿时了然。
看来姐姐和江黛已经见过了,还聊了些家里的事,不过不知聊了多少。
“不错,舟舟父亲两年多前中了一种毒,这种毒或许只有一位国手能治,可那位名医隐姓埋名,离开国内多年,至今还未找到踪迹。”
盛雪不再隐瞒家事。
说着说着,眸光越发黯淡。
“所以谢星绫不在李行舟身边的这段时间,是亲自去寻那位国手了?”
江黛立刻抓住重点。
“是,”女人点头,又叹了口气,“可惜,小谢多次往返蒲光,还是没有消息,前段又去了蒲光,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位国手如泥牛入海,竟任凭谢星绫如何查,都查不到踪迹,仅仅知道那位最后曾在蒲光出现。
江黛颔首。
原来,如此。
怪不得今日李行舟遇险,谢星绫竟然没有跟在身旁。
她本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