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江黛才不在意他,把门一反锁,哼着小曲儿洗漱之后,便安然自若地上床,很快便酣然入梦。
不知睡了多久。
她隐约听到用钥匙在开门的细小声音,立刻从睡眠状态中清醒过来。
随后身旁床垫一沉,男人悄悄爬上床来。
“下去。”
江黛眼都不睁。
“沙发太硬,我睡不着。”
他死皮赖脸地往江黛被子里挤,将自己挤进被子里,发出满足的喟叹,“真软和……唔!”
这次,晁嘉早有预料地抓住了江黛踢来的长腿。
“小没良心的,好歹我也帮你冒这么大风险,就这么对我?”
他幽幽控诉。
“我只是个贼,你是什么?真要出了事,谁替谁担风险还不一定!”
江黛冷笑着倒打一耙。
他却不接话斗嘴了,只是恬不知耻地伸出结实的长臂,将侧对着自己的江黛圈进怀里,下巴顶在她头顶。
“江黛。”
在江黛忍耐力到巅峰,打算跳起来爆捶他一顿的时候,他忽然开口。
重见后,晁嘉还是第一次认真唤她名字。
认真到江黛的动作都为之一顿。
“……如果,你不小心做了一件错事,因此伤害了很多你在意的人,怎么办?”
他问。
江黛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我不会错。”
男人一滞,随即低低闷笑,他的胸膛震动着朝她背上传来震动,又酥又痒。
怀里的女孩不舒服地往外挪动身体,试图远离。
“如果呢?如果你真的做了什么错事呢?”
“道歉。”
“如果,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道歉无用呢?”
“那就尽量去做点事弥补呗。”
“如果……对方还是不肯愿意原谅你呢?”
江黛打了个呵欠,冷笑:“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如果,大不了挨几句骂,反正又骂不死,有本事,就来杀了老娘!”
她的回答听上去似乎是相当破罐破摔,却蕴藏着蓬勃的骄傲与自信。
身后男人肩膀耸动,无声地笑。
好像,她从来都如此。
一天天的,斗志昂扬,从不认输、从不空耗、从不留恋过去,不被任何所困!
爱者令其生,恨者当场死。
多么少见、多么鲜活生动的灵魂!
似乎一切压抑在心里的痛苦,都在少女那洒脱话语里被击溃,而烟消云散……
他心血来潮开口的一句话,倒真让压抑的心情……好多了。
“夜半伤感结束了?出去,不要打扰我睡觉。”
江黛猛地昂头,撞到他下巴。
后者发出吃痛的闷哼。
“一起睡吧。”
男人下巴在她头顶蹭了蹭,缩紧手臂,语气不再轻佻,沙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柔缱绻:“乖,别动……”
“我什么也不做,就抱一下。”
“好久,都没睡过好觉了。”
轻柔的叹息如幽沉秋风缭绕在耳。
江黛无言。
终究还是收回了准备踹他的那条腿。
身后的男人大抵是真的累极,也没骗人,紧实的双臂安静地圈着她,呼吸平稳又缓慢,很快睡着。
他怀里的江黛反倒开始失眠。
她怔怔盯着窗外。
外面树影婆娑透过百叶窗,照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听着身后男人的平稳呼吸声,江黛的心情愈发复杂。
对于这货……她自己都搞不太清楚。
在江城,和他合作的期间,这人看着并不怎么正经,实际大多数时候却都很靠得住。
在自己醉酒后找到牛丽丽帮她打掩护、在城中村院中杀人时为她善后、在她重伤时为她安置好家人、在她近乎于疯狂报复后重伤奄奄一息时难得露出愠怒、在为了兜住她轰炸世杰大厦的行为时被赶离江城,把得力手下留在江城供她随意使唤……
手下日夜不停地保护着与他没关系的自己的家人,没再敢有一丝一毫放松,是他站在她背后守住大后方,她才能随心所欲地四处跑来跑去,展开手脚,去经历丰富多彩又惊险刺激的冒险行动。
如今他到这地方做了卧底是阴差阳错。
可说起来有几分她的原因。
失踪的半年来,晁嘉不说江黛也能猜得出,在这战火连天之地,独自一人夜行,日日将自己伪装在另一个躯壳中,背负着万人唾弃的骂名默默无声……要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又有多难熬。
他没有细说过潜伏进卓家需要经历怎样的困难与考验,好像真的很轻松简单。
但怎么可能容易?
卓云庭这位前家主亲生儿子的归来,显然对于卓英朗来说是有了被争权的危机,所以他才会处处针对卓云庭找把柄。
想要躲过对方的纠错,晁嘉一样要披着伪装在此费尽心机地斡旋,定然万分谨慎小心,今天,竟还敢不顾安全,告知她卧底计划,冒险收留了她。
这人从来放荡不羁、爱说爱笑爱,总与她拌嘴玩闹,似乎对一切都不在意、不放在眼里。
直到这一刻他意外表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