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得厉害,似乎只是为了赶速度,完全不顾及车厢里坐着的人。
从远方来的公子病殃殃地靠在榻上,稍有不留神,就会被颠得摇头晃脑,脸色惨白如纸。
一只略显苍白的细手搭在车窗旁,腕上黛紫色的血管分明。
苏云祈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的。
他的头很重,或许更准确来说,是很疼。
眼前泛着阵阵黑影,他根本看不清自己在哪。
他好像是在一条船上,摇摇晃晃的。
好想吐,可是胃里空空荡荡,什么也吐不出来。
“真是晦气,跟了这么个主子,这下可好,一辈子算是望到头了。”
“你们快点的吧,把他送进金麟,接下来就不关咱们的事了。”
什么意思?他们要把自己送到哪?
苏云祈勉强睁开眼睛,他强忍着恶心,望向四周。
哦,原来他是在马车上。
等下,他还没穿回去吗?
心中的答案越发明了,他摸上自己滚烫的脸颊,随后低头看向双手。
骨节分明,一眼便知道是营养不良。
难道他又穿回来了吗?
可是这次不一样,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同。
他已经穿过两次,每次都会有种强烈的排斥感,似乎是知道“他”不是自己,所以不会过多得投入自我感情。
但现在,尽管这副身体羸弱不堪,几乎都快要病倒下去,可他却觉得这就是他,莫名有种灵魂栖息的感觉。
苏云祈还没来得及压下心中的惊疑,一大段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便强行灌进他的脑中。
一个不受宠的嫡皇子,在皇后撒手人寰后就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父皇昏庸无道,沉溺于酒色,任凭自己的喜好纳妃封爵。
他活得渺小又没有存在感,怯懦地讨好着每一个人,却被当作乐子肆意欺辱。
他没有娘亲,宫里又有的是漂亮的宠妃和皇嗣。
没有人会把他当人,连父皇也不在意他,一句碍眼便把自己丢进幽宫,自生自灭。
他长得太好了,就像他娘亲那样,随着年纪一点点增长,眉眼间的姝色再也遮掩不住,所以父皇想也不想,就把他当作礼物送出去。
金麟国兵力强盛,凡是苏祈闻亲自带阵,就没有打过败仗。
父皇很害怕裴砚初哪天会盯上自己的这块弹丸之地,便想着主动送上贡品和质子,心甘情愿当附属国。
所以他现在,就是那个倒霉的质子。
苏云祈:……
他神情扭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裴砚初。
他以为自己结算完大结局后就不会再回来,所以才很淡定地回应裴砚初,相当于是自爆马甲。
可谁知道现在还能整这么一出,真是太抓马了。
他到底是该哭还是该笑。
不对,他应该是赶紧认怂,求上帝保佑裴砚初能晚一点认出自己,让他有点缓冲的时间。
所以现在要他回来干什么?原着里也没提到裴砚初当上皇帝后的事啊。
苏云祈抓狂至极,直接一头撞向车壁,脑中四个人的记忆瞬间全部涌出,撑得他两眼翻白,彻底昏死过去。
没错,因为脑力负担太重,他一时承受不住。
所以苏云祈就这样傻了。
马车终于在宫门前停下,随行的嬷嬷立马粗鲁地掀开车帘,伸出脖子叫嚷着要人赶紧下来。
“快点,难道还要我伺候你不成,别耽误我回去的时间。”
苏云祈眼里一片迷茫,他瑟缩在角落,浑身发抖,不敢朝外面看。
他努力蜷起自己的身体,想用空荡荡的衣袖挡住脸,像是掩耳盗铃般,只要他看不见别人,别人也不会发现他。
“嘿,你躲什么!”
嬷嬷爬进车抓着他的衣服将人硬生生扯下,吓得苏云祈一句话也不敢说,跌坐在地上瘪着嘴无声流泪。
“还敢哭?你可是代表着南锦国来的,别丢了我们的脸!”
女人提着他的衣领骂了几声,结果发现对方居然连看都不敢看他,只顾着往后躲避。
“姜知许?喂,小贱蹄子?”
“殿下?殿下?”
嬷嬷被他这副毫无动静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连忙甩开手推卸责任,
“你们自己看啊,这跟我无关,他可能本来就是个傻的。”
她发觉四周并没有人在意这事,连忙将人拽给金麟国负责接应的宫婢,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快速上马车,命令人快点送她出城。
晦气东西,真是到哪都是个不吉利的灾星。
苏云祈病得厉害,他看着熟悉的马车逐渐离自己远去,不顾宫婢和太监的阻拦,挣扎着朝前爬去。
他还不会说话,他只知道自己很难过,他好像又被抛弃了,毫不留情的。
“公子?”
“还请公子先去面圣。”
苏云祈听不懂她们在讲什么,或许说是他不愿意听。
他抗拒地踢蹬着地面,却被几个太监合伙“扶”上轿子,动弹不得地被运进去。
身后的宫门被两侧侍卫关上,他回头看去,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