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在这个时代,会蒙尘就意味着也不是什么上品,因为没人有那个时间停下来多看几眼。”赵正言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这句话还适用于你画的画。”
祝留瞬时面无表情,本不想再理他,可终究是气不过,忍不住开口:“我的画就那么差吗?”
赵正言感觉自己像在哄孩子,“不差,但是你该想着把它上面的那些尘土擦掉。不然十年之后,唉,你看见白天在路边晃悠被交警带走的那个了吗?”
祝留打断了他,“我教课之前也在街头卖过画啊,这有什么了?”
“那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买你画的人里,中年男士占绝大多数吧。”赵正言抱臂靠在亚麻色椅背上。他继续说:“你不会真认为现在市场上艺术品的主要购买力是他们吧?”
祝留哑口无言,如果手边有一把美工刀,她应该已经冲上去了。
“小姑娘,艺术和生存是两回事,生存和生活也是两回事。这两点你可以不明白,但你要清楚尊严和生活是一回事。那些以为自己放弃很多东西,忍受贫穷和他人悲悯或者嘲讽的眼光来追梦的人,在一些人眼里,是没有所谓的尊严的。”
赵正言的眼神里的东西太多了,祝留也不能全看懂,但这句话就像一根刺,扎在她粉饰太平的小世界里。
像是感觉自己的话语力度不够,赵正言还在说:“你以为那些坐拥财富与权利的人,对艺术家们的尊重是从心底长出来的吗?”
赵正言喝了口茶,慢悠悠地说:“人这种东西,他用一生的时间追求的东西是什么,他能看得起的就是什么。”
祝留皱着眉,感觉自己的价值观受到了子弹、不受到了鱼雷的袭击,已经面临坍塌的危险。
“就像你这两个月里来乖乖地听我讲,你真的把我当成和你大学那些大名鼎鼎的教授当成一样的人吗?明明我们交给你东西对于你而言一样是未知的,为什么在你心里却是有如此鲜明的区分呢?”祝留深刻地见识到这个男人的敏锐,敏锐到近乎刻薄。
“因为我是油腻的,是利己的,是完全属于世俗的。”赵正言说着这些话,眼神里什么情绪都没有。
祝留什么都没说,面对赵正言这样敏锐的人,针对任何事的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赵正言继续看着报告,手指滑动,灯光笼罩他的侧脸和十分钟前一模一样。
这一刻祝留感觉到了自己的鄙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