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了。她还是宁愿心知肚明的喜爱却不承认,沉溺这朦胧暧昧中,不愿说开来,真正在一起。
她被酒意激出的难抑情动,唇间索求纠缠的回应,都在说她很喜欢这样。她甚至开始下意识计较,谁才是这段扭曲关系里掌控的一方。她当然喜欢压制余莺儿,她被自己扣压住脖颈吻弄得呼吸不得的感觉,令她心烧起来。
她知道,昨夜很过火。余莺儿甚至挑玩起她的…..而她竟然没有半分抗拒,任她隔着衣料揉弄。她太醉了,便想不起什么人伦,天理,什么应当不应当。
大抵她也疯了,在白日清醒时分,她此刻竟也不禁想,余莺儿那样狠辣狡诈,万般厉害的人,若能在自己身下婉转呻吟,软弱求饶,会是什么模样。
此间种种露骨心思,令她一时羞恼,攥紧了手,也害怕。她怎么就倏然变了?自愿被余莺儿一点点拉下这个漩涡。
她明明之前是喜欢男子的,人人都是如此……她按了按跳胀的心口,又想,或许情意只看人,而不是男女之别。
那些书上的东西,谁又说都是对的?
她就不爱看书。
那些夫子大道理,阴阳调和的,她也不爱听。
其实这会子她心里已经明镜似了,却还是不肯对余莺儿承认心意。
或许她也有恃无恐,总觉得有人会一直容着她,等着她。她还不必非逼自己去触碰那道危险的线。
跟以往一样。她这样任性也是可以的。
就这样缩回去,继续维系着这段情,似乎就是她想要的……只是不知为何,心里还有些不得劲。
有些难受。
她忽略心底泛起的闷,又难得缜密地想,若是真不记得了,自然要如往常一般相处着。一味缩在宫里,便叫人以为自己故意躲避似的,弱了姿态,一看就知是假装的。
别想太多。她闷闷吐口气,很快又提起精神来。
她不像之前似的,被故意调笑后就羞得想走。这回可是艳光四照的模样,打算直直迎上余莺儿,才刚用过午膳,便雄赳赳地去了绛妃轩。
她绝对的信心,不会露出一丝马脚,给余莺儿可乘之机。
宫人挑起帘子,她一脚踏入,地龙烘烘暖意扑面而来,她下意识活动了下脸,微微笑起,将自己的笑调整到自认为最自然的模样。
她忘了,余莺儿有多了解她。
她何尝这样春风拂面和煦笑过,若她这样踏进皇后宫中请安,环视一圈,怕是激得在场妃嫔汗毛倒竖,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笑总是妩媚娇艳,又带着几分下意识的骄傲明丽,眼里有许多风采———
但这满面温柔?
余莺儿看得牙酸。一眼看出年世兰的心思,唇角略动。
她也不动,就看她那样自如坐下。
手上的话册已经换了一本,也将翻至最后了。
“娘娘。”
年世兰坐榻另一边,余莺儿却一反常态不说话了,唤了声娘娘,便低头自顾自看着手中的玩意,半点不将她放在眼里。
年世兰好像被忽视了,有些不悦,拿起苏木刚端来的茶微抿了一口,又故意重重放下,再咳咳两声,弄出些吵闹动静。
余莺儿抬了抬眼,“安静点。”
复又去看那话本。
“?”年世兰怔愣了一瞬,而后咬了咬牙,顾不上动怒。她有种被人一把掐住脖子的感觉,这口气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余莺儿竟然不提?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难道她一点也不在意昨夜的事。
怎么会不在意?她之前不是最爱言语上占些便宜…..
难道她一朝主动了,她就不新鲜了?
怎么可能,余莺儿这黑心玩意又在憋什么坏主意?
什么东西这么好看?
真的不新鲜了吗,她的确没有反抗……
这个贱人。
年世兰脑子里一时转过八百个念头,虽然她认为肯定不是这样的,但是忍不住八百个中有四百个是咒骂余莺儿的。
她斜眼,狠狠瞪着,嗤笑一声:“书里有金子。眼珠子抠出贴上去得了。”
余莺儿挑了挑眉,老神在在的模样:“这书娘娘看了,想来也自会说书中自有黄金屋呢。”
年世兰狐疑看她,伸出手,“拿来。”
到了手中,她定睛一看:
“月色轻笼,满室旖旎无处可藏。
应争约束呼吸,躲在屏风后已有一个时辰了。可怜他年幼的眼早早窥见不堪,再也难见澄澈,只余散不去的惊颤。眼前一幕,只叫他浑身发抖,牙关紧咬。
就一十岁孩童,怎么料到……”
年世兰忍不住翻动到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