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夫人日夜守在孙策身边,半步也不愿离开,实在累了也只靠在小榻上睡上一会儿,时不时要去摸一摸孙策的额头,看看他的高热是不是退下来了。
这一会儿正犯困,靠在小榻上睡着,却骤然听到外头的喧闹和哭喊,惊醒过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唤来卫媪道,“外头这是哭什么,难道不知道君侯需要静养吗?乔氏是怎么管的家!”
卫媪压低声音在吴老夫人耳边解释道,“是马厩的一个小厮泄露了君侯和三公子的行踪,二公子赏了他一百军棍,让家中所有的下人都去观礼。”
听见是孙权的安排,吴老夫人也就没了怒气,“打得好,这样背主的奴才,是该活活打死。今日能为了些许财帛之物泄露主家的事情,明日就敢动手杀主了。
要我说,光是乱棍打死也还不够,该将他的父母兄弟也都抓起来,活活打死的好,看谁敢为了财帛再动坏心思,也该掂量掂量家中的父母兄弟是不是也都不想活命了!”
卫媪也不由得浑身一凛。像她们在府上当差的,自己做错了事情受了责罚也没什么,可若是牵连的家人,那的确是无论给多少好处,也是壮不了胆的。
“二夫人还请吴医师来救治君侯,如今就在屋外。”袁琅琅悄悄从外头走进屋子里,对着吴老夫人行礼,“老夫人可要请进来见见?”
“吴医师?哪个吴医师?”吴老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如今孙策高热退而又复发,吴老夫人也是心急如焚,连她平日里惯用的毛医师也束手无策,坦言三分靠药吊,七分要看君侯自己能不能捱过这一场了。
乔氏一个落魄世家的女儿又能找到什么好的医师。
吴老夫人也已经四处托人去寻如今最负盛名的南阳圣手张仲景,但苦无门路;孙策如今病情紧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袁琅琅回答道,“乃是神医华佗华元化的弟子,吴普吴医师。”
听到华佗的名头,吴老夫人也不困了,连忙起身去迎吴普进屋,“吾儿性命,还望医家垂怜。”
吴普连忙扶起吴老夫人,“老夫人莫慌,容老夫先行诊脉。”
只见他取出医药箱来,搭脉诊脉,又将孙策的衣物褪下,仔细检查伤口。
乔玮则走出屋子,对张戈招招手,“往来广陵,便是快马,也需得三四日的功夫,昨夜你才出城,怎的这么快就回来了。”
连幼燸去往更近的吴会都还未回来呢!
“未至广陵!”张戈拱手作答,“小子昨夜出城,清晨行至渡口。说来也真是巧,一眼便瞧见吴医师,他也才从江对岸渡船过来。
小子就忙寻了人家套了车,将吴医师带回来了。”
“这么凑巧吗?”乔玮不禁有些疑问。
“小子也觉得甚巧,因为忙着赶路,也就没问,想来是无巧不成书,君侯是有天相之人呢!”
可乔玮却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你去接吴医师的时候,就只有他和身边的药童二人吗?”
“是,再无旁人了。”
乔玮表示自己知道了,“你去府门那边候着幼燸,他手中的东西一到,就立刻送来给我。”
张戈立刻小跑离开。
乔玮回到屋内,吴普已经给出了自己的诊断结果,“君侯之伤,伤口有秽毒所侵,若非君侯强健,医师极力用药挽救,恐早已一命呜呼了。若伤毒不清,自然高热不退,伤君侯之本源。”
这意思,还是要进行伤口的消毒?
只是这时代哪里有消毒的条件和技术啊。
“某亦无能做得更多了,若元祥在此,或许尚能救君侯一命。”
吴老夫人听见这话,腿脚不由得一软。乔玮也明白,这是连吴普都是下了所谓的“病危通知书”了。
“若是于羽师在此,他又能有何办法呢?”
吴普面对乔玮也没有什么隐瞒,“元祥善制符水,有清体内余毒、使伤口愈合之效,或许对于君侯来说,尚有一线生机。”
吴老夫人立刻问道,“那如何才能请到于羽师?只要他肯救伯符,无论什么要求,只要我们孙家能做得到,无论是立生祠还是捐财帛,都绝无二话。”
“元祥行踪不定,如何能请他前来,我亦无法,向来也都是他来寻我。”吴普表示很理解吴老夫人的心绪,但此事他也爱莫能助。
吴老夫人瘫坐在地,痛哭出声。此时的她也只是一个不愿面对可能会失去自己心爱儿子的母亲。卫媪等人连忙去扶,而乔玮却拉了拉吴普的衣角,“医师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走到屋外,避开屋里乱糟糟的场面,低声问道,“医师也算是看着我自小长大的,我也是将医师当做长辈来看待,所以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夫人但说无妨。”
“昨夜我令家中小厮出府至广陵寻医师来诊治孙家吴侯,可巧的是,医师竟一早就已渡江入吴。我想知道,医师为何会忽然渡江南下?”乔玮十分郑重地看着吴普,想得到一个答案。
“自然是有人书信与我,令我前来,说吴郡中或许会有人寻我治病。”
“是于羽师吗?”乔玮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出自己的猜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