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说梦。
元栖尘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拾一的这个设想,不说能不能实现,即便成功了,元霄又该如何自处?
仙门百家的人不会接纳一个半仙半魔的人,魔域也会将其视为异类。
“不能只修魔吗?”元栖尘对此总归抱着一丝期望。
拾一望着他的眼睛,残忍道:“若要修魔,只有一个办法,剖丹。”
元栖尘坐在魔尊之位上,手上也曾沾过不少血,可听到剖丹两个字,还是忍不住手抖了。
拾一发出一声长叹。
人是他在生死间隙的奈川河畔捡回来的,小元宵也是他亲自看着出生的,看着他这样,拾一也不好受。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得将利弊都说清楚:“剖丹九死一生,就算成功,元霄将来能够到达的高度也十分有限。仙魔同修,是最稳妥的办法,即便出了岔子,也有补救的余地。”
元栖尘闭上眼,紧握成拳的手背青筋暴起,恨恨道:“你是要我去跟姓阙的低头吗?”
谁不知道那姓阙的和他不对付,但凡在魔域之外闹出点动静,平时里几乎不出天枢宫大门半步的玉山仙君必然追着他跑,最后免不了要打上一架。
让他同阙子真低头,简直比登天还难。
且不说这些小打小闹,当年在雾泉山……
元栖尘正想着此人做过最令他咬牙切齿的事,拾一还在一旁添油煽风:“这不叫低头。他是孩子父亲,有权利知道事情真相,也有责任替你解决元霄的问题。”
“此事绝无可能!”
“你的高傲,你的自私,只会害了元霄!”
“自私?”元栖尘不气反笑,“魔族生自壑谷,少有繁衍,你可知为何?是,我族天生无心无情,子嗣、亲人,都是跟自己抢夺资源领地的存在,幼年魔族向来只有自生自灭甚至被父母吞吃的份。我为他受尽折磨,损耗修为,难道如今还要再为他去阙子真面前低头受辱吗?”
玉山仙君,多么清冷孤高的名号,如何会与魔族为伍。
又该如何告诉他,自己这个魔族至尊,以男子之躯,为他生了一个半魔半仙的孩子。
元栖尘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
拾一沉默良久,长叹道:“你既后悔不甘,当初将双手放在他稚嫩脖颈上的时候,为何没有选择将他掐死?”
元栖尘整个身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颤。
……
当初如果没有遇到拾一,元栖尘可能就跟肚子里那个小兔崽子一道同归于尽了。
他在登仙阁的须弥画境住了九个月,期间无数次想对自己的肚子动手,可那孩子就好像知道他爹不想要他一样,一旦元栖尘有了动手的念头,两股力量便在肚子里翻江倒海,打得不亦乐乎。
不知是元栖尘魔族体质的缘故,还是因为他是男子,总之肚子并不像寻常女子那样显怀。
“等你出来,看本座怎么收拾你。”元栖尘气色不是很好,隐隐有些疲惫,可还是撑着一口气在那威胁肚子里的小东西。
话音刚落,腹中便立时造作起来。
元栖尘白了脸,捂着肚子倒在榻上。
他以为又是往常那样,等这小东西发泄一阵也就过去了,可这份痛苦迟迟没有消失,甚至有越来越强的征兆。
元栖尘幡然醒悟。
是那小东西想出来了。
疼,太疼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疼痛,可跟此刻的痛苦比起来,小东西平日的小打小闹简直就像挠痒痒一般。
“阙子真……此仇不报、啊……”元栖尘疼到魔气外溢,引得须弥画境都震荡起来,“混蛋……你给我等着!”
就算将阙子真大卸八块,也改变不了他此刻备受折磨的事实。
他甚至颇为狼狈地流下泪来。
拾一若再晚来一步,他这件好不容易寻来的法宝大约就要岌岌可危了。
疼了一天一夜,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小崽子总算放过他爹,呱呱落地。
头一次接生的冥主大人长舒一口气,任劳任怨地给父子二人打热水去了,回来时却在门外瞥见了骇人的一幕。
元栖尘坐在床榻上,左脸因耗费大量魔气爬满了魔纹,双手正缓缓向新生婴孩的脖颈伸去。
他眼神冰冷,像看着一团曾对自己产生巨大威胁的肉球那样,心中只有扼杀他的想法。
这样的场景,看得拾一心惊肉跳。
可意想不到的是,那孩子忽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元栖尘被这笑声惊了一下,心底蓦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
这是个活物。
他茫然伸出一根手指,像探索一件新奇的玩具那样递到孩子面前。
小元宵笑呵呵伸出手掌,本能握住。
这一握,也将他爹的心紧紧握在了手里。
……
和楼上他跟拾一的剑拔弩张比起来,坐在楼下喝茶的一大一小气氛就要和谐多了。
元霄盯得很认真,可盯了半晌,也没见他有什么别的用心。
“背。”
阙子真是个极守规矩的人,自然也见不得旁人没规矩,看着元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