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颂言是个人,尚有恻隐之心,很难不对同类同病相怜。
何况,他天性就善良好骗,有时候还很爱掉眼泪呢。
所以,对这种血肉模糊的场面,肯定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不动容。
白音尘看他不说话,便不逗他了,知道这孩子是真有点儿心疼他了。
“不疼。”白音尘向林颂言靠近了一步,举起双手在身侧,转了一个圈。
“看,我没有那么脆弱,我早已经没有疼这种感觉了。这种小伤,几日便养好了。”
一个人,即便是强大如白音尘,就能没有丝毫痛感吗?
假如被伤及内脏、骨骼,承受撕心裂肺之痛,也会不皱一下眉头吗?
林颂言记得,好像墨沧溟也是一个不怕疼的人,当年跳下蛊河遭万蛊啃噬,也是这么视疼痛如无物。
合着这修真界就他一个人是弱鸡喽?
就在这愣神的几秒钟,林颂言的手已经被白音尘拉在了手心。
“走吧,别再丢了。”
林颂言挣脱了几下,也实在脱不开,“我又不是个小孩子。”
白音尘的语气居然带上几分循循善诱,在月光下鬓角的汗珠也微微发亮。
“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不过,你是比小孩子更值钱的,是我漂亮的宝贝炉鼎,人人都嫉妒,琢磨着要抱回家呢。”
林颂言:“我……”
他心里泛起来一股异样,白音尘在说什么啊,这也太羞人了。
这种话适合两个男人说吗?
他简直恨不得要躺到地上打滚,压出一片平坦的大马路了。
“谁是你的?别以为有过那么几次,你就是我的主了!成年人不过是各取所需!”林颂言倔强的还嘴道。
白音尘拉着他穿行于林间,两个人的脚步在丛林里沙沙作响。
头顶月光照的前头白音尘的发丝如雪,和背后那大片的血红形成了鲜明对比,把许多发丝都染成了刺眼的红色。
白音尘好久也没有回话,林颂言还以为对方不会再和他一般见识了。
谁知道,白音尘突然回头,认真的望着林颂言,问他道:“你……难道没有一丝心悦于我吗?那些事对你来说,要么痛苦要么是一种身体层面的需求?”
林颂言不知是什么给了对方这样的错觉和勇气,居然还妄想要自己喜欢他。
是谁给他的勇气啊?梁静茹吗?
“白音尘,师祖,我尊重过你,敬仰过你,恨过你,甚至也在心里可怜过你,哀悼过你。不过,你若说喜欢你,我从未有过。”
“哪怕就是对我的狗,我也是曾经喜欢过的,但是对你。”
“没有!”
说完这话,他也觉得不好再牵手走下去了。
他认得,这条路是通往阿星家的。
他明白了,白音尘开始学会尊重他的,他想要在这里生活,造竹筏子、种地白音尘全都随他。
他径自往前走,回到阿星家里去,没再管身后的白音尘了。
月光下的树影之中,窜出来一个窈窕的黑影。
那是蛊奴,她一路尾随过来,没有露面,都是为了给他们创造二人世界。
没想到两人最后居然是这种收场,真是叫人唏嘘。
“殿下,您这后背……我给您上药吧。”
白音尘摁住蛊奴要给他拿药的手,平静道:“我很好,没事。”
蛊奴歪头看着白音尘的眼睛,那里头藏着多少情绪,她根本数不清。
好像千头万绪,都揉成了一个团,里头每一寸都是林颂言,而最开始让这些情感变得一团糟的,就是他自己。
“殿下,恕我直言,如果您一开始就学会怎么去对他好,而不是欺骗和伤害,也就不会这么糟糕了。”
白音尘缓缓提步,往前跟上林颂言,和他保持一个仅仅能看见背影的距离,就不敢再靠的更近了。
“你的意思是,我下次以墨沧溟的身份见他?”
蛊奴心里骂他,这什么馊主意啊?
真是好笑了,死人诈尸,还是曾经折磨了人家三天三夜的那种死人。
那还不得把林颂言活活吓死?
“殿下,我的意思是,我们苗疆的百万大军和蛊河都已经准备好了,重整旗鼓,荡平修真界,才是头等大事。”
白音尘猛一听到这个说法,他险些没站稳,踉跄着往下倒去。
即便他很能忍受痛苦,但后背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到不少经脉,他很难能支撑得住。
蛊奴上去扶了他一把,“殿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有些仇,也该报了。”
白音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蛊奴,可是,他眼中只倒映着林颂言的背影。
那人形单影只,在一旁偌大的丛林里,像一只很可怜的幼鹿。
每当他以为能找到家的时候,等着他的,就是一个诱捕的陷阱,能让他坠入无间。
这样的林颂言,白音尘确实是没办法放手。
如果没有白音尘,他会沦为这个修真界公用的炉鼎。
“再等等,等我能护住他,他愿意跟我回去了再说。”
蛊奴扁了扁嘴,摇摇头,恐怕没有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