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临近中午,赵柽带着元缨去到会州大牢。
元极就在牢内关押,这时旁的元家人都已经投降,李昌硕囚在敷川,赵柽拿下会州后大赦监犯,牢内便只剩他一个禁于此处。
元极被堵了嘴,穿了琵琶骨,绑拴在木柱之上,看见赵柽不由怒目相向。
赵柽冷哼一声:“取下他口中东西。”
立刻上前几个狱卒,将元极嘴里破布扯了出来。
赵柽道:“元十三,我劝你不要不识抬举,早日投降,也好免除皮肉之苦!”
元极瞪眼而视:“贼子,要杀就杀,要剐便剐,哪里来这些废话!”
赵柽皱眉道:“看在二十八的面子上,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再不识好歹,三日之后斩首示众!”
“大丈夫生而何欢,死亦何苦,狗贼休要拿死生之事威胁,我又岂是贪生怕死之徒!”元极大声道。
这话怎么听着这般耳熟?赵柽眯了眯眼,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不是明教的切口之一吗?
他顿时觉得眼前有些恍惚,脑里也开始茫然而模糊不清起来。
思绪一下子就跳到了当年征王庆之时,庐州城内,绿竹院中,琴声如魔,天女在舞。
但转眼又到了大雪皑皑的东京开封府,山庄夜暖,红烛摇曳,飞雪漫天,恍过千年。
可忽然时间竟又飘忽去了海外孤岛,他仿佛此刻正站在船头回望,此岛自此换名字,从今往后叫百花。
海船扬帆起航,乘风分水破浪。
他年我若为青帝,百花报与一处开。
万古丛中,百花菲里,谁与争芳洁。
东风起,人飘渺,海上百花摇。十八风鬟云半动,飞香和雨著轻绡。归路碧迢迢。
啊?!
赵柽只觉得没来由地头痛欲裂,心神瞬间几乎失守,袖中的莫邪剑蠢蠢欲动,就要跳出来搅风搅雨。
他身子“噔噔噔”猛地倒退了几步,用力压住袖中短剑,压住那跃跃而试想要直接晋升大宗师的滚滚气血,深深吸了一口气息。
“师父?”元缨急忙跑过去扶住赵柽。
“公子?”白霸脸色大变,同样赶上前去。
“王爷?”白战抓过一把椅子,放在赵柽身后,让赵柽缓缓坐下。
赵柽此刻只觉得几人声音仿佛从另外一处世界传来,与他隔了一层屏障不能相通,他微微闭上眼睛,脑子里却是翻江倒海一般,以往种种不尽如意、种种遗憾缺失,但凡有瑕疵纰漏事情,全部闪现了出来。
心魔!
这是心魔丛生了啊!
他靠在椅上不言不语,哪还不知此刻境况,分明就是一句明教切口似的话语,引发了他的心头魔动,以往昔昔,似水无痕,但却掀起汹涛大浪,要强行全部翻复起来。
人间谁能无遗憾?谁能尽完美,但有缺失处,凡是追悔时,魔就从中生!
魔本心中坐,随时化为人,魔即是人,人即是魔,魔在人中坐,人在世间行!
魔念即起,便是随心所欲,无所顾忌,指天划地,天上地下,惟我独尊!
赵柽这个时候,已经再难压住那夺命十三剑的躁动,脑中一派紊乱,气血往上奔涌,就要直接冲上大宗师境界。
可他知道,不上大宗师还好,一但上了大宗师,那外魔走火,内魔心起,内外交困,祸乱己身,怕是自家不当场丧失神智,血脉爆裂,也会昏迷过去,难知自我,甚或直接暴走杀戮,根本不知所做所为。
“二十八!”赵柽咬牙开口。
“师父,我,我在呢……”元缨看着赵柽微闭双目,脸色如白银,双眉都在轻轻颤抖,不由着慌道。
“针盒带了吗?”赵柽努力稳住气息,一字一句道。
元缨闻言一愣,忙道:“师父,带着呢,带着呢,就在身上。”
赵柽这段时间除了教元缨用枪,也教她拳脚本领和一些医道常识手段,他的医道知识全都来自黄裳的《北斗六道经》,他将其中一些认穴封穴的功夫传给了元缨。
“拿银针出来……封穴!”赵柽道。
“啊?”元缨顿时呆住:“师,师父,要银针封穴啊?”
“快拿出来!”赵柽心想这徒弟真是不肖啊,自己都说了封穴,还在磨蹭什么呢,不由立刻吼道!
元缨吓得一缩脖,急忙从身上取出一只针盒,这是赵柽传她银针封穴本领时,赐给她的,叫她时刻带在身上,不能忘到别处。
赵柽这银针却是在东京时就准备好,得了黄裳的北斗六道经观看之后,立刻叫人去市上医堂,买了几盒最好的灸刺针在手。
银针分大套小套,大的七七四十九枚为一整套,小套却只有一十三枚。
大套一般很难随身携带,毕竟数目太多,正常时候都用医箱背着。
小套却可以放在盒中,甚至用夹囊包裹,带在身上,元缨随身的针盒就是一小套银针,共十三枚。
她这时拿出针盒打开,就要用火镰子炙烧银针头部,这是赵柽告诉她使用之前须做的准备。
可赵柽此刻心急,哪里还能等了,只道:“不用烧了,直接封针!”
元缨“啊”了一声,看向赵柽:“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