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梳着繁杂的发髻,却没有半点头饰装点,身上衣裳也华贵耀眼,却不见任何手镯戒指等贵重首饰。 她是知州的夫人,前几日刚被查封家宅,她就回了娘家,谁知前日又被拉去彻夜审问,好在没用刑,人虽然憔悴了些但比知州强许多。 知州夫人哭得撕心裂肺,上前撞开行刑的侍卫,挡在自家夫君身上。 “想打我家老爷,先打死我!然后一起上报朝廷,反正你们连四品朝臣都敢打,也不差我个深闺妇人!” 仇江给侍卫使了个眼色,两人顿时上前和妇人纠缠。 女人力气是比不上男人,但撒泼的女人却未必,一番闹腾,两名人高马大的侍卫竟一时拿她没办法。 而围观的百姓却渐渐从知州夫人的喊话中明白了什么。 处置知州的行为是王爷和郡主的私令,并非朝廷命令。 也就是说朝廷对他们所受的苦楚不闻不问,若不是有王爷郡主担着违背上令的风险处置这狗官,他现在还逍遥法外呢! 人群渐渐寂静下来,气氛变得诡异。 人们不敢说出口,就用阴鸷怀恨的眼神互相交流。 宁曦站在上头都感受到气氛不对。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是你让人把知州夫人带来的?” 知州府邸已经被重兵把守,除了侯爷和景瑢没人能放人出来,平阳侯已经不管官府的事,就只能是他。 景瑢也嗯了一声,承认了。 “你猜到我会让人公然处置他?”宁曦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我只是吩咐,若是知州被处置,就把他夫人带到跟前看着。”景瑢淡淡道。 “为什么?”宁曦眼中满是惊惧,她心底有了答案,但却不敢相信。 “我们不能给朝廷贴金。”景瑢浅笑,“是郡主要为民出气,也是郡主要承担违背制度的风险,这点恩情得让百姓们记住。” “我不是为了让他们知道才……” “我知道。”景瑢温声打断,“但事情做了就得让人知道,不然就是白做。” “我们现在正做的,就是这种事。”他眉梢轻扬,唇角弧度加深,似乎在问她的意见。 宁曦怔了怔。 她还以为景瑢是云淡风轻不争不抢的小绵羊,结果是个暗中算计人心的狼崽子,现在正磨着尖利的牙,不知何时准备一口咬断猎物的喉管。 “你怎知知州夫人会当众说这些话引民愤?”若她没说呢,若她说别的呢? “我审过她,发现她是个自家男人遇事就会六神无主的妇人,眼见着自家男人晕死街上,她除了搬出男人的权力地位威胁人也不会说别的。”景瑢老神在在。 他竟算计人心到如此地步。 借一个毫不相干之人的嘴,就撇开了朝廷的功劳,保住了她在百姓心中的形象。 这…… 怪不得上一世自己和景怀瑜联手也阻挡不了他往上爬。 窗下,妇人已经被侍卫拉开,仇江单手扣着她,接着行刑。 妇人歇斯底里地叫着,轮番咒骂郡主和安王。 百姓们越听越气,冲着她一人一口唾沫,更有甚者还有动手打人的,虽被仇江拦住大多数,但她还是挨了几巴掌。 从前高高在上的知州夫人,如今跪在人群中,俨然阶下囚。 徐州的天变了,自此后无论知州是谁,都不会比过王爷和郡主在百姓心中的分量。 而未来新任知州也会明白该抱紧谁的大腿。 行刑结束,宁曦关上窗子,忽然觉出不对。 她回眸看向景瑢。 “王爷为何要和朝廷撇清干系?” 皇帝不是他亲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