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话音刚落,一道低沉声音传来,却带着几分嗜血狰狞:"别担心,城门封的那么早,那小杂种能跑哪儿去?多半还在城内,躲起来了!哼,我看他能躲到何时!你告诉守城的弟兄们,明日一早贴出布告,若有人抱着孩子要出城的,管他男孩女孩,一律格杀勿论!"
展昭大惊:这大概就是那个以残忍闻名的屠善了!端的是心狠手辣,这一道命令下去,不知有多少平民百姓家的孩子要遭殃!
心中正在义愤填膺,又听那兵士迟疑道:"将军,这不太好吧,太子……不不,那小杂种脚底有红痣,弟兄们一个个查便是,又何必……"
屠善狞笑道:"小孩子身上斑痣,年龄稍大,难保不会褪,就算不褪,亦未必没有掩藏方法。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况且已贴出布告,若有那一意孤行非要抱着孩子出城的,也就怪不得我屠善心狠手辣了!"
展昭在城墙上听着,强忍心中怒火沸腾,待屠善一行人远去,才施展轻功,赶回府内。
不觉心乱如麻:自己早知这屠善心黑手毒,却未想到竟残忍到如此地步,看他查不到太子,是必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这次封城对无辜百姓来说,无疑又是一场浩劫,明日又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婴儿遭殃!
该如何是好?展昭心急如焚,一筹莫展的在府中踱步,忽听墙外钟鼓,竟已是三更。
慨叹时间紧迫,展昭抬头一看,却吓了一跳:目光所及之处,竟重重叠叠,尽皆黑白灵幔。
定神一看,原来开封府与自己的护卫府有边门相通,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回家来了。
展昭苦笑一声,推开房门。屋内一片静寂,只有昏黄烛光映着棺柩灵位,更觉凄凉!
展昭心一酸,想起逝去的发妻,不由得悲从中来:自己长年忙于公事,与发妻月华本就聚少离多,本想趁月华此次生产多陪陪她,连假都向包大人请好,月华却不知怎的动了胎气,竟是早产!
当时自己正在外奔忙,月华怕自己担心,竟是未透一点消息。所幸母子平安,本可放下心头一块大石,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月华又患了产后风!
强撑了几天,还是撒手去了。妻子新丧,儿子幼小,自己又公事缠身,本就焦头烂额,又恰逢这段公案,更是无暇分身,就连给妻子守灵都成了妄想!
展昭长叹一声,转到妻子灵位前,默默跪下。
说心里话,当初决定成亲,只是出于人生在世,总以接续香火为重。
况且展家虽也曾人丁兴旺,几代下来却是渐至没落,到他这一代更是子息艰难。
虽曾有一弟,却不幸夭亡,展家终是只剩了他一根独苗。
自老母去世,仗剑游走江湖,到结识丁氏双侠,自己已经二十有四,也该是成家立业之时,再加上姻缘天定,便应了这门亲事。
然而他与月华虽是比剑定亲,也算是两厢情愿,但彼此却实无多少了解,更谈不上心心相印。
所幸月华花容月貌,温婉贤淑,过门后更是同大宋朝大多数女子一样恪守妇德,以夫为天,自己甚是欣慰。
但欣慰之余,却总觉夫妻间有些空空荡荡,竟说不上几句体己话。
再加上他自入公门,一年倒有大半时间在外奔走,虽护卫府就在开封府后街,却不曾回家住过几次,两年下来,与月华间更觉生疏。
然而一日夫妻百日恩,自己早感愧疚,恰逢月华有孕,本想趁此机会多作补偿,却终是未来得及,从此红尘黄泉,天人永隔了!
展昭苦笑:两人之间无论恩情厚薄,总是一抷净土掩了风流,月华已赴九泉,从此人世间贪嗔痴爱再与她无关,却留了自己与襁褓中的骥儿在这红尘之间苦苦挣扎,不得超脱!
想到骥儿,展昭不可避免的想起太子,不由得又是一声苦叹:骥儿虽落地失母,但好歹还有自己这个爹,虽不称职,却也算的上是幼有所依,不至于沦落世间,无依无靠。
若论命运坎坷,比起太子来却是远远不如!
太子如今也是刚降人世,比骥儿还小得半月,却已经失母,又失去父亲宠爱。若不是秀敏这个小姨,恐怕早已回归尘土,去见他那死不瞑目的母亲了。
明明是江山社稷系于一身的真命天子,却沦落到昏惨惨亡命天涯,有家难归,有父难认!
真当是豺狼在邑龙在野,又如何善保王孙千金躯?
如此耽搁下去,却难免负了这大宋朝一片乾坤,也负了兰妃临终托孤!
托孤!展昭冥冥中一念突现,如遭雷击,却同时醍醐灌顶,《左传》记载有赵氏托孤:春秋时晋国大将赵氏遭奸人屠岸贾陷害,满门灭族,唯留一子赵武,落地便遭人搜捕。
赵氏门人程婴杵臼两人,用别人家的婴儿代替了赵氏孤儿,屠岸贾杀婴儿与杵臼,从而保全了真正的赵氏孤儿。
如今屠善并未见过太子,骥儿与太子年岁相差无几,婴儿脚心红痣亦可伪造,若以骥儿替代太子,让屠善搜到,必能使奸人认为太子已死,放弃搜捕,可保全大宋社稷命脉,亦不负兰妃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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