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看清那物,屋里便是一片惊叫。几个丫环吓得慌乱,砸了手中杯盘碗箸。
兆兰兆惠见此情状,怒道:"没脑子的东西!这也是能拿来的?!还不快滚!!!"又转身,赔罪道:"母亲莫怕。大哥也莫怪,他是个新来的厨子,不懂规矩,待小弟革了他便是!"回头又要喝骂。
却将那人吓得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只跪在地上磕头告罪。
展昭见丁家兄弟动怒,忙出声劝阻,免了那厨子一顿打。却叫他下去了。
兆兰兆惠方要叫人来收拾地下那物,却见展昭躬身捡起那截手指,放在眼前仔细打量起来。
李昱看他这样,知道他是职业病犯了,他却不是很怕。
老爸警察老妈医生,从小到大现场照片和解剖学图片也看得不少。
此时便凑到展昭身边,饶有兴趣的去看那截手指头。
这截手指是中间的一截,指尖指根皆被砍去,看不出到底是哪根手指。只就粗细而言,若是女子,多半是中指或拇指,若是男子,则定是小指了。
手指被泡得惨白,坑坑洼洼,已看不出在鱼腹内停滞了多少时日,只是那半颗黄豆大小的黑记,在惨白的皮肤上甚是显眼,令人印象深刻。
李昱还想细看,展昭却怕吓了他,当下将那截手指用手巾包好,收进怀内,笑笑道:"九弟莫怕。母亲也莫怕。此事皆是展某的不是,且敬大家一杯,权作压惊便了。"说着,便自罚了三杯。
丁氏一家见状,忙连声说不怪不怪,也喝了几杯。
只是展昭虽这样说,这顿饭被这么一搅,顿时失了兴致。看看倒也吃得差不多,便让丫环下人收了残席,各回屋休息去了。
下午艳阳高照大地,茉花荡暑气蒸腾,再加上上午受了白玉堂那一场气,李昱便再不想出去。
展昭却换了件衣服,匆匆出去了。
李昱心中有数,知道他在干什么,便在房里静等,连丁氏兄弟来邀自己泛舟,也推说晕船,只是不去。
看看等到太阳偏西,展昭却还未回来,李昱想了想,索性将骥儿抱到展昭屋里,靠在床上,一边哄逗,一边守株待"猫",不怕他不回来。
谁知这一等,却直等到亥时时分,连晚膳都用过,展昭方才回来,眉间隐现疲惫之色。
还好李昱心细,吃晚饭的时候就料到他可能会晚归,特吩咐厨子留了一份饭,放在灶膛里捂着,此时端上来,还是热的。
抱着骥儿,坐在床边看展昭吃饭,李昱便笑嘻嘻开口,道:
"你今天下午去哪儿了?不是见那条鲤鱼没法吃,先去芦花荡里摸了吧?好啊,既然这样,你可就得给我摸上条鲤鱼来,否则甭指望我原谅你!"
展昭放下空碗,苦笑道:"小侯爷说笑了,展某不识水性,哪能摸鱼!展某出去,却是……"说到这里,却顿了一下,不再开口。
"知道。"李昱放下骥儿,跳下床走到桌边,从展昭手中拿过空碗,也不顾他推辞,顺手从旁边的青瓷罐里给他盛了满满一碗饭,自己却拖了凳子坐下,双手托腮,笑道:"是去调查了吧?看到鲤鱼肚子里有手指头,职业病犯了?嗯?"
展昭听李昱如是说,微微一怔,却放下饭碗,叹道:"小侯爷猜对了,展某正是去寻查的。"
"那,可调查到什么了?"李昱随手拿起手边筷子给展昭夹菜,顺嘴问。
展昭摇头道:"却是难。那鲤鱼腹内虽有手指,但是在何时何地吞下的,却委实难说!何况凭一段手指头,要断定人已身亡,也不足为惧。展某这一下午,却是空手而回!"
"切!"李昱撇嘴,"你活该!一段手指头,谁知道是不是不小心剁下的,掉进河里,让鲤鱼吞了去!少一截手指,人也死不了!我说,干嘛还要到处去调查啊?纯当个意外事件,不也可以说得通吗。"
"却不是这样说。"展昭神色严肃起来:"展某看那截手指两端断茬,虽参差不齐,但看皮肉收缩情状,却是在同一时间剁下的,行凶利器,亦是一种。如此说来……"
"如此说来,杀人碎尸的可能性要大过意外事故的可能性?"李昱接了展昭的话茬,皱眉沉思:"但是还有一点--这段手指是在什么时候被剁下来的?换句话说,这人如果死了,是在什么时候死的?鲤鱼又是在什么地方将这截手指吞下去的?不知道这些,单单在村里查访,茉花村那么大,这不纯粹是大海捞针么。"
"小侯爷说得极是!"展昭叹息,"展某亦知仅凭一段手指,要揪出一起案件,谈何容易!但此事摆在眼前,又不能不管。若是置之不理,堵在心里,倒觉难受。不知道是不是入了公门几年……"苦笑一声,不语。
"切!"李昱再撇嘴,却又抄起筷子来,将茉花荡的肥美鲤鱼、鲜嫩茭白、外加脆生生芦笋,满满给他夹了一碗,歪头想了一想,却道:"你明天还出不出去了?"
展昭笑笑:"自是要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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