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娇终于踏上了去往徐珲院子的路,靠近院门的那段石子路全部拆掉,换成了沙土。
鞋子走在上面软乎乎的,声音微弱,不会吵到他。
徐珲住在正中间的房间,对着院门,门窗紧闭一丝阳光都透不进去,实在不利于养病。
突然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响,林娇娇吓了一跳,止住脚步,徐英上前几步走到她身上,示意她无事,“是哥哥听到了你的脚步声,在发火。”
徐英对着房间怒气汹汹的人喊话,“哥哥,是我。”
“走!走!不要来吵我!今天的太阳已经看过了,你还来干什么!”徐珲躺在床榻上,只有前半身能够动弹,手掌抓起一个茶杯就往窗户上砸去,
“你们太吵了,太吵了!都给我离开。”
林娇娇才不惯着他毛病,快走了几步就到了房门前,进屋就被一股霉味呛到,许久不曾见光,连木头都发霉了,伸手在鼻子上扇了几下挥散味道,却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处。
徐老将军看着林娇娇粗狂的动作,吓坏了,赶紧跟上去,怕徐珲把人给伤着,“珲儿不得无礼。”
话音刚落,徐珲手腕一转,茶壶直冲林娇娇额头砸来,
林娇娇好歹也是个练家子,怎么可能轻易就被砸到,一个闪身就躲了过去,身后一声脆响,茶壶碎了一地,地板上都是锋利陶瓷片。
“不痛快就打自己两嘴巴,打完就痛快了。”林娇娇瞥了躺在床上的徐珲一眼,盖着被子只能看到肩膀以上的位置,
窗户被钉子封死,一层层的窗纸把屋里遮挡的严严实实,“徐英姐姐,麻烦你找人把这些东西都给弄下去,再弄个颜色鲜艳的木窗换上,还有这屋里的茶具摆件都撤了,换套新的过来。”
徐珲看着突然闯入的女子,怒火更旺,指着她宣泄,“你是谁!给我滚出去!”
“我是谁?我是来救你的人。”林娇娇走到徐珲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可你太没有礼数了,不仅对我动手,还对你妹妹大声嚷叫。你是重伤不假,但家人不是让你泄气的。”
“你以为徐英姐为何要每日推你看朝阳,她是时间多没地方用吗?”林娇娇看着床上人气焰逐渐弱下去,她的语气也平缓了不少,“她是想让你看到一天的希望,让你不要放弃。”
不然谁会酷暑寒冬日日早起,只为看朝阳的。
“我……”徐珲一个大男人,听完一番话竟然落了泪,仰面躺着,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消失在发间,“我这样一个废人,哪里还有未来,还不如让我死了,好过现在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
林娇娇能够理解他,却并不认为他的想法正确,“徐珲哥哥,你年纪比我大,我敬重你一声哥哥。你是军营出身,一定目睹过手下士兵重伤残疾,你是劝他们活着还是死掉呢?”
“这不一样。”徐珲擦了一下眼泪,转头看向林娇娇,与之目光相接。
“有个不一样?你是人,他们也是人,难不成你劝他们活着的时候说的是假话,心底想的是让他们死?”林娇娇偏要问他,
徐珲有着些激动,手掌拍着床面,“我当然是希望他们活命。”
“道理你都懂,却还是想一死了之,懦夫!”林娇娇当着他父亲和妹妹的面,指着徐珲开骂,
徐珲是个将军,军营中人最恨的就是被人说是懦夫,对他们而言是最严重的侮辱,“你说谁是懦夫!”
“堂堂七尺男人,上阵杀敌都不怕,却只废了双腿就要死要活的,还说你不是懦夫!”林娇娇瞪回去,和她比瞪眼,她才不怕呢。
“想死太容易,一把匕首,一条白绫,一瓶毒药都能要人性命,可想活就太难了,你要承受白眼与奚落,忍受从将军到废人的落差,你怕了!所以你才寻死!”林娇娇扯着脖子用最大的音量朝徐珲喊出声。
“你放弃了自己,也想让担心你的家人也放弃你,你这样不是懦夫是什么?”
喊到最后嗓子都要哑了,唯一的一壶茶水刚被徐珲摔倒在地,连个润喉的都没有,清了两下嗓子,林娇娇蹲下身来,
与之平视,“徐珲哥,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再难受也不要伤害自己,伤害关心你的人。”
徐老将军背过身去,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擦拭眼角的湿润,徐英看着兄长松懈下的表情,沉重吐出一口气。
哥哥这是听进去了。
“我八岁就上了战场,十五岁立下军功,二十岁成了军中副将,得皇上召见,成为下一任徐家军的掌权者,我的风光在京城中也找不出几个对手来,可如今我却变成了废人,不要说上战杀敌,就是连站立都不能。”
徐珲通红的眼睛,给他毫无血色的脸更添了几分破碎感,“就连如厕都要别人搀扶,如此没有尊严的活着,对我是一种折磨。”
林娇娇看着他颤抖的手臂,能体会到他的无助,“我会帮你。”
“我不敢夸耀医术,但宫里太医不是我的对手这一点是毋容置疑的,他们没办法治好的病症,不代表我不能治好。”林娇娇说的是实话,可听起来比大话还要夸张,
宫里的太医都是精挑细选,一层层比试才进宫伺候的,她一个刚及笄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