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景太过惨烈,连诉诸言语都是一种残忍。
他其实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在石村的见闻如实相告。
破伤风应该是属于外伤没错,那我找樊阿去应当是没找错人。
“刘表此人虚名无实,徒有坐谈之能,我怕他荆州基业,将亡于一妇人之手。”
虎子点了点头。
他二人已是心照不宣。
“我本姓霍。”
虎子的嗓音很低。
“母亲告诉我,她拾到我时,在我身上裹着的布帛上看到一个“丘”字……这或许就是我的名字。”
“丘,土之高也,君子山岳定。”
种平拉着霍丘,盘腿坐了下来,他从衣袖中掏出一瓶从刘表那薅来的酒递过去:“这是一个很好的名字……喝点酒吗?”
霍丘接过了酒壶,却只是将它放到了一边:“我是先生的护卫,不可因醉酒误事。”
“那等回了许都再喝。”
种平拍了拍他的肩膀:“到时候我陪你喝,一定要喝到大醉方休。”
霍丘握紧了种平重新塞进他手中的酒壶,他知道种平向来不爱饮酒,酒量也极浅。
此时他只觉得心中既酸涩又感激,种平救了小豆子时,他便曾在心底发誓要报答种平的恩情,然而今天这个念头发生了改变。
他的注视着江水中二人的倒影,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一饭之德必偿,何况先生如此待我?
睚眦之怨必报,更不必说是血海深仇。
前方便是庐江。
霍丘望向兖州的方向,目光沉沉。
“蝉蜕归肺经,利咽开音,息风止痉,以蝉蜕入药确实可行,但黄酒归脾胃,饮酒多是做温经散寒之用,同这金创瘛疭有何关系?”
直到一行人进入了庐江,魏种还在和国渊就治疗金创瘛疭之症不该用黄酒这一味药争论不休。
“可黄酒亦有通络止痛之效,手足麻木者,常有以黄酒为药的。”
国渊觉得魏种实在太过武断。
种平听这两人争辩了一路,又是好笑,又是无奈,想着若是自己不打断,这两人恐怕能吵到天黑,于是开口建议道:
“听闻元华先生近日在庐江坐诊,我正要等先去拜访康成先生,何不在路上打听一二?”
“老师入庐江以来便在三公山下隐居,周遭既无村落,又少行人,恐怕难以探听到元化先生的消息。”
国渊小声嘀咕了一句:“不如去问郗鸿豫,他手上倒有几本古旧的医书,拿黄酒治人手足麻痹的方子就是我自他那里看来的。”
种平对郗虑并没有什么印象,他只记得这人似乎也是郑玄的学生之一,完全忘记了自己曾和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并且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对方当做了假想敌。
“古书多有谬误,也未必做得真。”
魏种摇了摇头,他认准了自己无错,有心和国渊再辩上一辩,但念及种平和郑玄情谊……
其实是他自己也仰慕郑玄的才名,眼见着已离三公山不远,魏种有些按捺不住内心想要去拜谒郑玄的渴望,正好种平和国渊都给了台阶,他也就借坡下驴,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郑玄初至庐江时,本想着带领一众学生在城郊乡野之处定居。
但是他将至扬州的消息在士族中传扬开来,每日仆从所收的拜帖数不胜数,时不时便有当地名士大族邀他去讲学。
因着这些人礼节具备,治学的态度又无比诚恳,他先时也一一应邀,做过几次场面较大的讲学,但后面实在力有不逮,偶尔托病推辞,登门拜访的人却是一点也不曾减少。
期间,他有不少弟子学成离去,仍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求学的弟子仅剩下二三十余位,这些学生都是时刻侍奉在他左右的,每日耕读不辍,大都可以耐得住寂寞。
郑玄这才重新将隐居之地选在了三公山这么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但即便他已闭门谢客,只想一心教导弟子编撰书籍,但仍有一些人的邀请是他无法拒绝的。
比如此时自称为扬州牧的袁术。
很不巧当种平一行人到达三公山时,郑玄还在袁术的宴席之中,尚未归来。
魏种大感失望,虽然面上不显,但继续和国渊谈论起是否应该用黄酒这一味药时,他的态度明显变得迁就了许多。
国渊出扬州替郑玄给种平送信之余,也是在寻觅值得辅佐的明主,这件事他的那些师兄弟们都心知肚明。
毕竟,选择继续留在郑玄身边的这二三十余人中,只有少部分是觉得经学精妙,想要一生去探索,其余大部分人,更多的是在观望着天底下的英雄,等待时机,静候明主。
国渊此次归来的神情表现,明显是并不属意奉刘表为主,和他交好的崔琰不免觉得好奇。
“子尼,你不是常说‘男儿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吗?那刘景升单骑入荆州,难道也并非是你所敬仰的英雄?”
国渊神色坦然:“若我早生二十年,刘景升或为明主,但如今……只能说是名过其实。”
“那你此次回来是要继续侍奉在老师左右?”
崔琰不料会从友人口中,听到这般对刘表的评价,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