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穿,有钱同使,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也。
种平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唇,抬头望向张燕:“老实说,我想过黄巾军是否应当继续存在的问题,在那些州牧刺史眼中,黄巾不啻于是一块令人望之生厌的癞疮,除去贡献些军功外,没有任何可正眼相待之处。”
“某些时候,我也会想,这些人聚在一起为贼为寇,对于天下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张燕目光灼灼的与种平对视:“太史令心中不是已有答案了吗?从始至终,我从未听太史令称呼黄巾为‘贼’,这就足够了。”
种平默然无语,长久后才点了点头:“我后来想的确是明白了,求生之举,哪里还分什么贵贱好坏?天下从来都是天下人的天下,而组成黄巾的,恰恰是世间数量最多的那些人。”
有某一瞬间,种平想清楚了张牛角为何一定要供奉一个神。
倘若在这群人心中一定要有一个权威,比起年幼而遥远的天子、端坐高堂的公卿权贵,横征暴敛的官吏,不如去敬畏一个虚无缥缈的神灵。
至少祂足够高高在上,才能让人自我麻痹,用不够虔诚去解释一切苦厄。
黄巾只尊神,不畏人。
种平庆幸自己去荆州前来河内见了张燕,他心里前所未有的生出一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但那种手段太血腥又太惨烈,只是在他心头翻了个浪就又被压下去。
李蒙在营帐外等了很久,直到夜晚的寒气浸透衣衫,种平才从张燕的营帐中走出。
种平掀开帐帘时,李蒙看见张燕伏在案上,凝神在看些什么,似乎是一卷帛书。
他没有细看,将刀重新别回腰间,带上干粮,像来时一般匆匆地骑上马,跟随在种平身后。
初春的夜晚很安静,没有什么鸟啼虫鸣。
种平骑在赤骓马上,仰望着隐匿在黑色中的,太行山的轮廓,从喉咙中发出了一声闷笑,随后他似乎是觉得无人在意,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了下来。
他松松拉着缰绳,那笑声变得响亮而放肆,回荡在天地之间。
李蒙听不懂那笑声中蕴含的情绪,也看不见种平的脸。
他只是由衷希望,种平日后能再有像这样不加掩饰的畅快的笑,否则长久将情绪憋在心中,郁结之下,大抵是会疯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