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微垂着眼,对王夫人的不喜又添了两分。
她是有多不喜林丫头啊,这么一戳就破的谎言,竟然当着自己的面说。
当真是愚蠢!
“那便在咱们府里挑几个能干的就是,只要凤丫头你用人转得过来。”贾母道。
王熙凤道,“后宅的人是够用了,外面办差的,我得跟琏二爷商量下,看外面爷们有没有其他事。”
“嗯,这事儿,你们看着办就行,好好给你林妹妹掌掌眼,她年轻、不懂事,别出了岔子。”贾母道。
听着像是不管这事,可又同意了林黛玉的请求,其实就当甩手掌柜,出了事还得找自己麻烦。
王熙凤无奈,对贾母道,“有太太和我在,老太太不要担心。”
怎么也得拖个人下水,将来有事,也不至于让自己一个人负全责。
再说,在老太太面前做了保证,想来姑妈也不会暗做手脚了吧?
“嗯,你们去忙吧。”贾母撵人,姑侄二人相携手离去。
贾母看着王夫人的背影,越看越眼疼,“当年,我与敏儿书信之时,提过两个玉儿的事,她说要问林如海的意见。这几年,林如海一直没松口承认二人的亲事,却又总在信中感谢我对林丫头的教导,若是不也意外,再有个三四年,宝玉大些,有了功名,不愁二人的事不成。”
“这个短见的愚妇,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贾府的未来、宝玉的未来,她都不要了?权势能带来钱财,钱财能带来权势?真是鼠目寸光,竟然还在我跟前说林丫头的不是。”
薛家为什么来攀附贾府?不就是自忖守不住钱财、拓不了事业,找个倚靠?
送信就送信,只要不送那些不该送的,笼络了林丫头的心,自己再流几滴眼泪,她与宝玉向来要好,能不答应这门亲事?
林如海这般年纪,身体又那样,不把林丫头托付给自己,能托付给谁?林家的家产能比薛家少?
冥顽不灵的蠢货!
鸳鸯不敢接腔,轻轻替老太太揉着肩。
那日的事,贾母确实下了封口令,可偌大个国公府,焉能没有别府的探子?
几日之后,赵至淳就收到了消息:国公府贾王氏很不喜晴雯,想撵她走,暂时被贾母保下了。
“蠢货!若那位以后知道了,追究起来,贾府有几个脑袋掉?”赵至淳不屑地冷哼一声,然后又有些担忧,怎么把别人府里的丫头,名正言顺的弄到自己府里来?
义康王妃听向来沉着冷静又稳重的大儿子问这话,眼睛都瞪成了铜铃,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你看上谁家府里的丫头?”
“不是看上。”赵至淳心塞,他看不上那些动辄哭哭啼啼的小姑娘们的,为此一直不愿成亲,这可把他母亲可急坏了。
只要提到女人,一开口就是把人弄到自己床上去。
晴文才多大?不过十三岁,还是个小丫头片子呢,且自己根本没有见过她,哪有那种想法?
他指了指天上,“那个丫头与那位,应该是有些纠葛的,可不能摆到明面上来,如今她待的那个府里,待她不是很好。”
义康王妃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了。
还以为是儿子终于开窍了,没想到还是在为皇帝奔波。
“知道缘由吗?”她问。
赵至淳摇头,虽然屋里没人,外面十米之处还有人守着,可他还是压低声音,将事情在王妃耳边言简意赅说清楚。
义康王妃皱眉,“那个府里不大容易,圣上对他家不喜,看那贾姑娘进宫多年还是个小小的管事宫女就知道,皇后娘娘也甚少给老国公夫人赏赐,且她们与咱们府里也没什么交情。”
若是有,自己开玩笑说看上那个丫头了,当个副小姐养着,老太太也不会推辞。
可只在大场合有过几面之缘,如何开口?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有问题吗?
引起皇帝注意怎么办?
揣摩圣意可是大罪。
王妃一脸痛苦,“你就不能不管吗?”
赵至淳摇头,“已经知道了,不能不管。”
哪天皇帝想起来,要给她开恩,却发现自己不仅知情不报、看她有危险还不救,那父王镇守边关几十年的苦劳,就全没了。
王妃想了好几个主意,都被自己一一否定,看着儿子一脸希冀看着自己,不由恶趣味大起,“我儿快十八了吧?”
赵至淳点头,心道不好。
“想来是有怪癖,否则,何至于一直不肯成亲?”义康王妃叹息摇头,“如今之计,只能找一绝世丫鬟长伴左右,看能不能治这难言之隐!”
赵至淳的脸,五彩缤纷。
母妃还真是——
不太在乎自己这个儿子了,男人有隐疾这样的事,她竟然摆到明面上。
也好,绝了那些各色投怀送抱的女人、络绎不绝的媒婆,以及爱拉媒保纤的亲戚也好。
那些个女人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他真是受不了。
其实,义康王妃还有另一层寓意:一个可能无后的王府世子,两代人再能干又如何?
皇帝应该不那么防备了吧?
想通此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