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可不管贾府的人怎么想,她自己都没想到,皇帝见贾妃送了素食去贾府,竟然让她赏两碟子点心给林家姐妹。
她能怎么办?照做呗!
皇帝高兴啊。
若不是康太妃联合薛家人陷害林氏姐妹,他哪里会知道自己生母之死的内情?
还借此拔除了康家,断江南官场小半臂,又敲打了其他世家,甄太妃今年都安生多了,不撺掇太上皇奢华享受、立威了。
这个年过得挺舒心的。
贾府哪里知道这些?
贾母沉吟片刻,问季晴文,“那日你们姐妹进宫,可发生其他什么事?”
季晴文摇头,“林妹妹身子不舒服,请了太医诊脉,皇后娘娘关切了几句,便叫嬷嬷陪着,没其他事。”
贾琏坐在林怀言旁边,轻声问他,“你在国子监,有没有听到什么?”
林怀言摇头,“国子监研究学问,也议论朝政,可没有谁敢琢磨天子的心思。但大家都知道,皇上厌恶骄奢淫逸、罔顾百姓之人,也提倡节俭生活,听说皇后娘娘还把两个月的月例捐给善堂呢。后宫上行下效,听说年夜饭有一大半素菜。”
贾母听了,面向皇城方向,“皇上仁德。”
正好素食和点心加热上桌,贾赦贾政等也面朝皇宫方向,恭敬跪拜,然后分食。
不能宴饮娱乐,吃完之后也觉没意思。
贾母表情恹恹的,摆摆手,“叫姑娘们都散去吧,小小年纪,平时不熬夜,天又这么冷,别累坏了身子。”
她又看向贾赦贾政等人,“你们也回去吧,东府那边事多,还得你们多照应。”
看着满屋穿白戴孝、无精打采,心里就别扭。
兄弟二人口称不敢,坚持要守在这里。
贾母不让,“明日还要早起祭祖,别硬挺了,下去吧。”
贾宝玉眼神晶亮看向林黛玉,“我不困,我与林妹妹一起陪着老祖宗守岁。”
季晴文道,“林妹妹这两日精神不好,我正想向老祖宗告罪,要带她提前回去呢。”
贾母一听,忙对鸳鸯道,“把我才得的那件纯白鸭绒大氅给林丫头披上,那件大红猩猩毡斗篷给晴雯。”
二人赶紧谢贾母。
贾宝玉抱着贾母的胳膊撒娇,“两个妹妹来了府里,老祖宗就不疼我了,那样的好东西都不给我。”
王熙凤苦着脸,“宝兄弟你可别说了,我天天伺候老太太,连块布都没得着呢。”
贾母白了她一眼,“你这猴儿,你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你两个林妹妹无父无母,可怜见的,我不怜惜她们,谁疼她们?”
王熙凤走到贾母另一边,也抱着她的胳膊,“我不管,老太太便是不疼我,也疼疼我肚子里这个吧,有什么好东西,多少想着他一些,让他沾沾老祖宗的福气,以后说不定当个什么官,也能给祖上增光呢。”
后人有出息,长辈们自然是高兴的。
王熙凤一句话逗得贾母脸上有了笑,对鸳鸯道,“给你二/奶奶的红包,加个金锞子,堵了她的嘴,省得她大过年的,还说我小气。”
王熙凤委屈得很,“老祖宗还说自己不偏心,我们这么大个人,竟然给那么小个金锞子,尚不及两位妹妹一个衣角,我不管,今儿老太太不给我个奢华的大件,我就赖着不走了。”
“你不走,正好给我暖被窝,就怕琏二找我要人。”
王熙凤嗔笑着扫了贾琏一眼,“他正嫌我吵,不想看见我呢。”
贾琏替自己喊冤,“我的二/奶奶,你可别胡说,如今咱们那院里,谁敢不听你的话?我前几日在东府作陪,身上味儿重,你都把我撵出去睡了。”
王熙凤娇哼一声,“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你儿子,他闻不得你身上的味儿。”
“是是是,二奶奶受苦了。”贾琏拱手作揖,哄得王熙凤掩嘴直乐。
贾母道,“她如今有了身子,正是要好调养的时候,琏儿你可不能惹她生气。”
贾琏恭敬听从。
说了几句玩笑话,其他人又不接腔,又没了意思,王熙凤借口肚子不舒服,让贾琏护送着回去了,其他人也都散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府里的小辈们齐刷刷来给贾母拜年,便是薛家母女也来了。
“几日不见,老太太身子越发康健了。”薛姨妈笑着道。
她神情憔悴,眼底乌青,显然有些日子没休息好了。
昨儿没来陪贾母守岁,是因为映柳想要吃荤,可贾敬尸体还摆在东府呢,借住梨香院的薛家人怎好吃荤?
薛姨妈说了几句,映柳便撒泼打滚,说肚子里了姓薛的种,平时日子苦兮兮便罢了,连年三十都没个肉腥,这日子不过也罢。
她披散着头发就要撞墙,薛姨妈去拦,没拦住还把自己跌倒,手腕挫伤了,薛宝钗欲以理服人,映柳翻了个白眼,“从来没听说谁家小姑子插手哥哥房里事的,薛家真是好教养,难怪大爷在宫里都敢胡来,也就康家倒霉了,否则,哪有你们现在的安生日子过。”
康家倒霉了,她们也倒霉了,原本康太妃于皇帝有养育之恩,仗着这份情意,她们也能在薛家吆五喝六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