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远帝得知贾母去世,让夏守忠去送奠仪,又特意开恩,让贾元春可以在出殡那日回去磕个头。
贾元春心头难掩悲伤,忍着泪去磕头谢恩。
贾赦看到夏守忠亲自来悼唁,忐忑中带着丝丝心安,琢磨着贾琏的差事应该干得不错,明远帝应该不会再算旧账。
这下,老太太的丧事可以大办了。
原着中,贾府生活奢靡、入不敷出,修省亲别院更是几乎掏空家底。可实际上,林家出头、薛家跟着做贡献,带动着其他亲戚们都出了银子、送了东西。
虽然也是很大一笔钱财,可到底没有掏空家底。
且老太太是超一品的诰命,又是身后事,再俭省,也不会在这上头省。
于是,贾母的丧事办得极其隆重,水陆道场、和尚道士,比当初秦可卿还要排场。
林黛玉眼泪都哭肿了,跪在幔帐后默默垂泪、烧纸,季晴文怕她伤着自己,一直陪在她身边,到了饭时强硬地让她吃上几口素食;
刑、王二人陪那些前来祷言的世家夫人;
王熙凤忙里忙外,还要哭灵、带孩子,忙得不可开交,好在有贾探春帮忙,也能稍微喘口气。
贾宝玉跪在贾母灵前,整个人都快要傻掉了。
他从来没想过,老太太会这么早离世,那是从小将他搂大,说将来要看着他娶妻、生子,要把家私都留给他的老祖宗啊。
怎么突然就去了呢?
老太太向来身子好好的呀。
透过遮掩着的幔帐,贾宝玉看到林黛玉跪在那里,哭声细碎哽咽,身形瘦削,心里酸楚难过又不舍。
老太太不在了,唯一希望他与林妹妹在一起的人,没了。
有种彻底与林妹妹再无干系的感觉,从此再无羁绊的空落,让他脑子一阵晕眩。
袭人见他身子微晃,连忙膝行几步上前,小声道,“今日不是正祭的日子,没什么人来,二爷可要回去休息一下?七七四十九天呢,哪能熬得下去?”
贾宝玉声音沙哑,看了看林黛玉的方向,“你去给林妹妹找些吃的,她身子弱,又伤了心神,更经不得。”
袭人急道,“有晴雯照顾着,哪里需要咱们来操心?该吃的时候吃,该休息的时候,她们就休息了,哪像二爷你这般实心眼?”
贾宝玉这才微微放心,“我不累,你若累了,便先回去休息吧,让麝月在这里陪着便是。”
袭人哪里肯走?
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整洁的帕子,将里面的枣泥山药糕拿出来两块,递到贾宝玉嘴边,轻轻道,“二爷多少吃点吧,老太太生前最疼惜你,若是看到你有个不好,她哪里走得安心?这是三姑娘特意让人做的,不要辜负她的一番好心。”
贾宝玉本就饥肠辘辘,闻得香味,吃了一口,更勾起腹中食欲,一口气把两块都吃了。
袭人终于松了口气,“后堂还摆了些素食,二爷去吃点儿吧,若是你病倒了,可叫二太太怎么办?”
贾宝玉一听,心中也担心,“太太如今怎样?”
“跪了几天,有些受不住,这会儿在后面休息,方才还问起二爷呢,二爷可要去说几句话?免得二太太放心不下。”
贾宝玉点头,在袭人的搀扶下起身,走到后面去了。
他去了后堂,季晴文自然不放心林黛玉再去后头休息,便搀着力弱的她,去了王熙凤那里。
出门却看到谨为。
一身道袍,面带疑惑,直直地看过来。
季晴文让青梅和雪雁将林黛玉扶回去,走向谨为,“怎么啦?”
谨为侧开一步,往另一边走。
四下无人,谨为紧皱眉头,“那日惊雷,大姑娘有没有觉得异常?”
季晴文摇头,“可是发现了与林家有关的事?”
谨为摇头,虽然季晴文看不懂、也不会法术,可她有道家的好东西,踌躇半晌道,“那日天地突变,惊雷乍响,我灵魂仿佛开窍了一般,升腾到半空,隐约看着这方世界,不是一个世界。”
季晴文心中一紧,“那是什么?”
谨为眉头皱得更厉害,“说不清,雾蒙蒙的看不真切,感觉处在一种不真实的梦境之中,但又觉得不是在做梦。”
季晴文在想:书中人和梦中人,是不是可以归为一类?因为都是没有真实存在的,但以当时的情况来说,又是真实的。
会不会就是网上常说的什么万物都是自己的世界,哪怕是书,也有书中世界,当写书的那一刻,书中的世界就形成了,书中人在这方世界也真实的活着,而不是纸片人。
谨为继续道,“感觉有些奇怪,仿佛我是被人操控一般,可我明明有思想、有见地,但钦天监的同僚们,都没有这样的感觉。我想了想自己过去的生活,有时候觉得像个任人摆布的傀儡,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不存在。素知大姑娘向来不凡,想看看你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季晴文看向别处,哪里是那日才有?
她穿到书中好久都没有真实的代入感,总觉得自己是一个看客,可以为她人着想,总是落下自己。
要不是那刀光剑影、血腥刺鼻,她依然不会有真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