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踏入自家地盘开始,一队队瓦剌骑兵就开始离开了队伍,奔向了四面八方。
按照哈铭的说法,骑兵七八万,加上家眷奴仆,至少五十万起,再大的草场,也养活不了这么多的人口。
所以瓦剌贵族,其实就是大大小小的部落主,分散在草原各处,一旦大王有召,再汇聚起来。
林钧一行,自然是跟着也先大王。
也先的几个弟弟,虽然也各有营地,却都先跟着到了也先的大帐所在营地。
没几天,林钧就知道为什么了。
朱祁镇正在感慨,“真想不到,瓦剌冬天,竟会选在沙地宿营!”
哈铭这位旅行团中唯一的一位草原专家,解释道:“冬天下雪,只有沙地上的雪,不会板结,牲畜才能扒开雪,吃到下面的草。”
“加上沙地多起伏,背风处能存雪,雪少的年份,也不至于没水喝,所以,冬天的营盘,一定是沙地!”
旅行团众人都连呼涨见识,不枉此行。
就在这时,马蹄声响起,几人一起扭头看去,一队骑兵护送着数辆马车缓缓行来,周围有牛羊无数,另有几十骑兵在呼喝驱赶着。
林钧几人下意识地看向了哈铭,后者同样一脸困惑,犹豫着道:“像是大部落迁徙——”
话音未落,营地中心的王帐被人一把掀开,也先一马当先,几个弟弟紧随其后,从帐中走了出来。
而那数十辆马车中,有几辆格外华丽地,车门亦是打开,下来十几个穿着蒙古长袍,头戴额珠的女子。
她们年龄不等,有几位虽是穿着异族服装,依然可见其姿容绝佳。
也先等人上前,对诸女子挑挑拣拣,很快,貌美者被人一抢而空,只剩下几个年龄大的,彷徨不知所措。
在也先又率先领走一个后,其他弟弟才陆陆续续地把几个年龄稍长的瓜分了。
哈铭一拍巴掌:“我知道了!这些都是孛罗的妻妾,孛罗的儿子应是没有成年,他的部落,就让几个大王瓜分了。”
朱祁镇几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事情,震惊不已,袁彬摇了摇头,不以为然:“蛮夷!”
朱祁镇慢慢吐出一口长气:“朕倒是在书中读过,自汉时匈奴,就有收继婚的传统,没想到瓦剌,还保留着此等陋习。”
林钧突然道:“不算陋习。”
朱祁镇一怔:“不算?”
林钧点头,“皇上可曾想过,若也先兄弟不收,她们一群孤儿寡母,可保得住这些牛羊财产?”
“夺了家产的强人,会不会为了名正言顺,杀掉孛罗的幼子?”
“至少,也先这些叔伯,不会对自己的侄子动手!”
林钧叹气:“看似陋俗,对这些孤儿寡妇,却是一条活路。”
朱祁镇若有所思,半晌,缓缓点了点头。
瓦剌的大王们多待了几日,就是为了瓜分孛罗的部族财产,事毕,一个个都赶着回自己的营地——
春天万物生发,夏天水草丰美,秋天硕果累累……牲畜随便往草原上一放,自己就会吃饱喝足。
冬天就不一样了,能不能活下来,能活多少,全靠天灾多不多,猛不猛!
这时候,牧场主的干涉,就犹为重要了!
比如这冬牧场,选了沙地,就可以说是一重保险。
事实上,入冬的准备,当从秋天开始,寻那草实丰富之地,让牛羊多食草籽,多长油膘,才能抗过漫长冬季。
只是秋末的时候,瓦剌的青壮年,都跟着也先在外征战,也不知道留在家中的老弱妇孺,能不能放好牛羊!
所以瓦剌的大王们,一个个归心似箭,说到底,家中的牛羊,才是他们的基本盘。
牛羊多了,才能养活更多的骑兵。
林钧几人以为要夹着尾巴在也先帐下做人的时候,伯颜帖木儿来了。
“陛下,你愿不愿意去我的部落?当然,那边不如也先大王这里牛羊肥美——”
榜一大哥热情邀约!
林钧使劲儿捅了捅太上皇的后腰。
朱祁镇:“……愿意!”
不答应下来,他只怕自己的腰要被戳断了!
话说回来,他是不是太宠着这个首徒了!
都敢对朕动手动脚了!
林钧欢天喜地地打包行李,拜拜喽也先大王,从此山高水远,后会无期啦!
其他人也都很高兴。
被瓦剌骑兵挟裹着的三个多月,瓦剌的几个大王里,朱祁镇也就和伯颜帖木儿,关系还不错。
如果非要去别人家作客,谁不喜欢一个好客的主人呢!
伯颜帖木儿的营地,其实离得不算远。
蒙古的沙地,都是连成片儿的,也先占了一边,伯颜帖木儿,就占了另外一边。
冬营地的要求,除了沙地,有起伏,有向阳面背阴面最好外,最重要的一点,是要有水源。
伯颜帖木儿的营地,就宿在一片大湖旁边!
正值冬日,大湖早已结了冰,冰上还积了雪,一眼望去,若非湖面过于平坦,几乎分辨不出哪里是湖,哪里又是陆地。
一群孩子正在湖面上玩耍,听到骑兵的动静,欢笑着奔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