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九月底,斋宅中的槐花凋零,长安木鬼显得有些没精神,在槐树上张着嘴打哈欠,看到袁娘在外面采了几朵野菊回来,他闻了闻那野菊的香气,便耷拉下脑袋,沉沉入睡。
一直以来,都是长安木鬼给别人造梦,没想到他自己也有做梦的时候,他梦见,在很久以后,会有一个书生,为菊花写出一首诗,诗道: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写完这首诗后不久,长安城就发生了一场动乱,长安木鬼被战争的可怕所惊醒,醒来看到江夙夙竟然自己拿着本书在看,这让他直呼稀奇。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会自己看书,那书上的字,是你认得它?还是它认得你?”
江夙夙捧着书,从书的上方朝长安木鬼看去,翻了个白眼儿,然后把书反转,给长安木鬼看,长安木鬼看到江夙夙看的是画本儿,没忍住笑出声。
江夙夙没搭理他,继续看自己的画本儿,这画本儿是步暝在长安城给流萤买的,讲的是一个盗匪和富家小姐的故事,她觉得有些意思,便跟流萤借来看几眼。
房间内,月光纱后的鬼医丹南从门望出,看着江夙夙的背影,看她坐在院中,他轻轻皱了下眉,上次的事发生后,江夙夙一切如常,不怒不闹,倒让他不安心,他想起自己一掌把她打出月光纱,有些后悔的把自己的手看了一眼。
刘锦雁去菜地里帮地狱雀干完活儿回来,弄得一脸脏兮兮,从井中打了桶水上来,正想掬水洗把脸,这时,她看到流萤气乎乎的从外面回来,她很少见流萤这样生气,便脸也顾不上洗,拦下流萤。
“你不是跟步暝上街买东西去了吗?他怎么惹你了?这么大气性?”
流萤皱着眉摇头,想到自己所见事,气得一跺脚。
“他没惹我,是我在街上看到一件事,让我觉得很生气,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听到流萤如此说,江夙夙连忙放下书,跑到她面前。
“流萤姐姐,发生了什么事?”
流萤见其他人都围了过来,便从她跟步暝进长安说起。
步暝早起的时候,跟她说,长安城的菊花开了,有条集市上摆着在卖,各种菊花都有,他想带她去赏花,顺便让她挑些喜欢的东西。
谁知,他们刚进长安,还没看上一眼菊花,就遇上了一件让她觉得气愤的事情。
起因是,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眼睛不太好使的老妇人,当街拦住了一个富人的轿子,结果被富人的家丁殴打,步暝看不下去,上前制止,那被打得满脸是血的老妇人见有人靠近,便抓住步暝的衣角哭诉,原来,她是错把富人的轿子当成了官轿,这才上前喊冤。
在老妇人的哭诉中,围观的人得以知晓,老妇人是菊岭县的人,她要状告菊岭县县令汪有才,她告汪有才善恶不辨,是非不分,枉杀好人。
菊岭县虽不是什么大地方,却因盛产菊花而闻名,因此,所有人都知道,一时间,驻足围观的人多了起来。
步暝将老妇人从地上扶起后,从她口中知道,事发三个月前,她儿子砍柴回家途中,遇一恶棍意欲欺负良家妇女,他好心仗义相助,谁知,那恶棍见有人多管闲事,竟拿出了刀,欲要伤人性命,此种情形,她儿子只有奋力与之拼搏,生死危难间,无意中将那个恶棍杀死。
见出了人命,她儿子主动报官,想着,他是好心救人,死的那个是个坏人,他应该不会有事,谁知,案子摆到汪有才的公堂上时,却变了个样子。
那恶棍的家人在公堂上倒打一耙,反诬是老妇的儿子见色起意,想对那个妇人不轨,被人撞见,便将人杀死。
老妇人的儿子听了,忙呼不是这样,并想让那个险些被玷污的妇人出堂作证。
然而,事情的发生令人绝望,那个险被玷污的妇人因受到恶棍家人的威胁,不敢到堂作证,即便是被县衙的人强行带上堂,她在看到老妇的儿子后也只是哭,一句话也不说。
此种情形,县令汪有才以为事情一目了然,拍响惊堂木,便判了妇人的儿子一个死。
听到这个宣判,老妇人的儿子惊得脸色煞白,那个蒙他得救的妇人却只会大哭,不说真话。
就这样,老妇人的儿子被菊岭县县令汪有才砍了头,所幸死之前,他见了亲娘,告诉了他亲娘事情的真相。
老妇人说完,抓着步暝的双手,大声的哭喊。
“大人!我儿子有冤!他有冤啊!全菊岭县的百姓都能作证,他被砍头那天,六月冰雹,那个不说真话的女人被冰雹活活砸死,这都是报应!可惜了,那个是非不分的昏官躲在官帽下,虽被砸中,却没死得成!”
围观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难怪了,今年卖进长安城的菊花不怎么好。”
“原来是被冰雹打过,想是数量不多,没剩多少。”
“古人言,民不告官,怕的就是官官相护,你看这老妇,为了替自己儿子伸冤,眼瞎脚不利索的,用了三个月才走进长安,还没见官面,就差点儿当街打死,诶,告官难。”
步暝听完老妇人有这样的遭遇,没了逛街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