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已查清,步暝准备离开菊岭县,他好说歹说,才劝动他刚认的义母跟他一起回长安。
在他们正要离开之际,菊岭县县衙接到一个案子,县令汪有才开堂审案。
刘锦雁好奇,说什么也要看看这个传闻中的泥官是怎么审案,她才肯离开,步暝拿她没办法,便跟她一起在人群中围观。
随着惊堂木拍响,堂下之人陈述,在场的人都听清了案子,起因是有人修坟时占了邻居家的地,邻居不服,便状告至衙门。
刘锦雁跟新妇蛛朝被告看去,看到跪着的居然是那个死掉老者的家人时,有些讶异。
这时,菊岭县县令汪有才听完陈述后,看了一眼公案上放着的状纸。
“你告他修坟时侵占了你家田地,看似十分有道理,但你忘了前些年你家重修房子的时候,曾往他家挪了半尺,要不是人家的墙立在那儿,你非得把房子修到人家家里去,依本官看,如今这件事,你们两家互不相欠,算是扯平。”
告状的人望向堂上的县令,一脸苦相。
“大人,我占的是他本就不用的半尺泥沟,怎能与他占我家的良田相比?”
听到这样的话,汪有才像是打瞌睡一样,打了个哈欠,看向堂下。
“有因有果,如此斤斤计较作甚?哪儿有只管自己占便宜,却让别人吃亏的道理,这件事,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说完,汪有才拍响惊堂木。
“结案,退堂!”
看到结果,围观的百姓纷纷小声,说汪有才是个名副其实的泥官,什么事都能和稀泥,和得还挺均匀。
刘锦雁看着退堂离去的汪有才,虽觉得这么判好像没什么大毛病,但又感觉有些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她说不上来。
步暝见她一脸纠结,笑着拉了一下她。
“走吧,别看了,汪有才这个人,我算是看明白了,小事不清楚,大事不糊涂,没什么大毛病。”
新妇蛛在旁皱着眉。
“是没什么大毛病,不过,我不确定他是不是人,总感觉他身上少了些人味。”
步暝听到,凑到新妇蛛旁边,问得小声。
“什么意思?你是说汪有才是妖怪?”
新妇蛛摇头,看向汪有才离堂的背影。
“不知道,说不好。”
关于‘人味’两个字,刘锦雁歪着头想了半天,想到围观的百姓们都散了,她才木讷的离开县衙,走到门外,看向步暝。
“你知道我的鼻子灵?”
步暝听得想笑。
“废话,除了夙夙那只狗鼻子,斋宅里就你这狼妖的鼻子最灵。”
刘锦雁被打趣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步暝。
“跟你说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步暝有些吃痛,捂了下胸口。
“怎么了?有事你直接说。”
刘锦雁看了新妇蛛一眼,然后看回步暝。
“刚才蛛儿说汪有才没有人味,我也这么感觉,那天,我们在县衙吃饭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是人就该有味道,不管是香是臭,但汪有才身上没有,又或是,他身上的酒味太重,掩盖了,让人闻不出。”
步暝听了,看向新妇蛛。
“她是靠鼻子闻的,你呢?”
新妇蛛看着步暝,轻皱眉。
“我们妖要修行,知道贪嗔痴爱恨欲,这些情感,在汪有才身上几乎没有,世人皆有所求,他也没有,他看着糊涂,实则也算伸张正义,可他伸张的又非绝对的正义,我不知道他的坚持是什么。”
听到是这个理由对汪有才生疑,步暝叉腰看向新妇蛛。
“光凭这个,不足以说明什么,你看那些寺庙里的和尚……。”
刚说完和尚两个字,步暝没有继续往下说,他本想说,和尚也是无欲无求的,但他在这个时候想到了阴僧,这个世间,连和尚都有可能生出其它的情绪,而汪有才没有,不恋功名,不贪财,不好色,唯一的爱好,只有喝酒,连是下酒菜都选得如此寒酸,这就有些怪异。
步暝想了又想。
“那他到底是不是妖?”
刘锦雁摇头。
“他身上没有妖气……。”
刘锦雁说完这句,自己都有些急了,唉呀的一跺脚。
“我的意思是说,他身上一直有股很重的酒味,闻不出他是人还是妖!”
这件事,步暝愿意往好的方向去想。
“有没有可能,他只是喜欢喝酒,喜欢洗澡,所以,你们在他身上闻不到人的味道。”
听了步暝的话,新妇蛛皱着眉提醒。
“你忘了,他的字不像是文官?”
步暝想起,是有些想不通,照理说,六扇门查出的事不会有假,也就是说,汪有才是经过了科举的,而他的字丑成那样,怎么可能会通过?
是冒名顶替吗?
如果是这样,顶替汪有才的人是谁?
眼前的汪有才到底是人还是妖?
诸多疑惑,盘绕在步暝的心头。
刘锦雁见步暝开始心烦,清了清嗓子。
“算了,不管他是人是妖,他也没有害谁,要不然我们就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