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筵是京都贵女的盛会,每年四月份,牡丹盛开的时节,长公主都会在京郊花庄组织一场筵席,专门请未婚的贵女贵子前往。 其目的不言而喻。 妹妹之前没怎么出过门,现在因为董长茂,婚事有些艰难。 一来她想在筵会上,让妹妹看看能不能遇见心仪之人。二来让也妹妹见见世面,不要总闷在闺阁伤春悲秋。 她跟妹妹都是苏姨娘所生,只是她记到了嫡母名下成了嫡子。妹妹的庶女身份,以及跟董长茂这畜生订过婚一事,难免让人看轻。 若妹妹能得长公主亲自邀请,妹妹的选择会更多些。 “这是小事。原该请顾小姐的,只是顾小姐深居简出,本宫竟然给遗漏了。若真是能在牡丹筵上替顾小姐觅一段姻缘,岂不是一件美谈。” 长公主听到顾玉说顾小姐要取消婚约,虽不明白其中出了什么事,但出于涵养不会揪着问。听到顾玉答应下来,不由笑起来。 条件谈好了,就该说正事了。 顾玉没有废话,直入正题道:“若想帮朱秀才脱罪,需要做好三件事。 第一,让朱秀才的贤名传到京都,或者说传到刑部人耳朵里,才有法外容情的可能。清谈会开办,万众瞩目,此事不难,只要在学子间散播舆论便可。 第二,让刑部骑虎难下,待到清谈会结束后,长公主可以出面,请国子监的大儒组织学子们联名上书,为朱秀才求情。 第三,其实应该把朱秀才从通宁县县牢带出来,在天下学子面前谢罪。现在距离清谈会开办还有不到十天,若走运河水路,说不定赶得及在清谈会之际到达京都。” “大善。”长公主忍不住抚掌。 怎么这件事在顾玉这里忽然就变简单起来了。 她原先一直想的是怎么买通刑部官员,怎么对刑部施压,这样的确可以达到她想要的结果,可是难免落一个不敬刑律的名头,传到圣上那里,只怕也要引得圣上对长公主府的不满。 苏仲甫也忍不住抬头,他是从书山辞海中走出来的读书人,学的都是仁义道德,思维难免固化,以舆论压人的想法其实不难想到,只是他困在自己的思维圈套里,难以跳出来。 还有清谈会、招商... 苏仲甫不禁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位顾世子不因循守旧,心里有牵挂,胸中有道义,是社稷之福。 苏仲甫站起身来,对顾玉深深一拜:“在下替朱秀才拜谢顾世子。” 顾玉也站了起来,道:“不必客气,事不宜迟,苏县令尽快飞鸽传书到江南,让县衙官吏把朱秀才押送进京。还要劳烦王爷协助卑下在学子间制造舆论,长公主去找国子监的大儒。” “事不宜迟,在下这就去,长公主,王爷,在下先走了。”苏仲甫道,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步履稳健,背影挺拔如松。 长公主和逍遥王也站了起来,送他到门边。 看着他的背影,长公主不由陷入纷乱的思绪当中。 多年过去,长公主自觉自己变了许多,那个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的皇室明珠,逐渐蜕变成面冷心硬,工于心计的长公主。 苏仲甫却没什么变化,当年烈火烹油的探花郎因为《青梅曲》触怒圣上,被贬到苦寒之地做县官,人人大呼可惜。 可谁能想到,短短几年时间,他已经凭借功绩右迁到了江南,听说颇受当地百姓爱戴,二十年来一直不愿往上升。 最重要的是他一腔热忱未变分毫。他本可以像江南许多县令一样,做好表面功夫,任由这群学子进京喧哗。可他没有,他选择跟学子们一同入京。 他明知此举可能会丢掉乌纱帽,但他还是来了,他想为天下学子做些事情,自己在科举中吃过的苦,不想让后来者再吃。 他也为那个至纯至孝的朱见春感到可惜。 所幸,他看到了圣上对科举改制的决心,剩下一个朱见春,他耗尽在自己面前的最后一点人情,请她帮忙保下朱见春。 长公主自问,爱慕苏仲甫吗? 当然没有。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是读风花雪月长大的公主,比起尚未见过面的武将君晋,她更向往的是能跟她一起赌书泼茶的夫君。 鹿鸣宴上那一瞥惊鸿,的确让她有些许意动。可这些许意动带给她的代价过于惨痛。 仅多看了一眼,紧接而来的是无限唾骂,还连累了苏仲甫和苏月娘。 她见过苏月娘,是个和苏仲甫很像的、温婉柔和的女子,是个一看就让人爱的女子。苏月娘脖子上的疤那么可怖,提醒着她这一切都是因她所起。 还有君晋,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在别人眼里帽子已经绿了。 可君晋并未在意,反而在别人嘲讽她的时候挺身而出,为她挡住别人的恶言恶语。 在她为流言蜚语伤心时,还安慰她说:我是公主的未来驸马,无论如何都会都会守护公主。 那是个多好的人啊,可惜天妒英才,让他死在异乡。 后来,她选择插手储君之争,意味着她的一言一行都要受到无数人的窥视,稍有不慎,就会给自己,给他人带来灾祸。 可是若不插手,她又舍不得这滔天富贵,她要替死在南夷的驸马撑起君家门楣。 她与苏仲甫的关系没有曲子中那般纠缠不清,恩怨不明。 苏仲甫从京城赴任那天,她还亲自送了他们夫妻二人,衷心希望他们能够白头偕老。 因为愧疚,她允诺苏仲甫若遇困境,可以找她帮忙。 长公主没想到这个人情被苏仲甫用到了朱见春身上,再想想,也的确在意料之中,这才是那个心怀天下、惹得她一顾的苏探花啊。 顾玉在一旁注意到长公主的眼神,透着怀念,心道,难不成长公主当年真的对苏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