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玥跟两个妹妹不同,对于父亲她还是有零星记忆的。 记得他与母亲琴瑟和鸣,记得父亲练兵归来,亲昵地将她抱起。 记得父亲满身是伤病,却浑不在意,说这是为国受的伤,不会痛。 记得父亲前往落日关时,还承诺她,回来后教她骑马。 记得父亲说,你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父亲不在家时,你要有将门虎女风范,撑起镇国公府门楣。 可是父亲再也回不来了。 她没当成将门虎女,也没撑起门楣。 母亲让妹妹女扮男装,替她做了将门虎女该做的事。 深宫寂寞,一些戏班子入宫,她总要点上一处与父有关的戏曲。 可是从冷流那里知道真相后,戏台上演的为国捐躯,为国捐躯,硬生生成了笑话。 她曾窝在父亲怀里读过“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她问父亲这句话的意思。 父亲道:“不是每个壮士都能回来,不过为国尽忠,死得其所。” 年幼的她已经知道,不是每个壮士都能回来。 但父亲和顾家军的死,怎么能说死得其所? 福海暗自着急,怎么越劝,昭贵妃哭得越凶了。 福海道:“皇贵妃,您节哀,圣上自己也中毒颇深,现在不便过来看你,但是一直记挂着你呢,刚刚圣上的眼睛都红了,可见对您用情颇深。” 虽然册封皇贵妃的仪式还未进行,福海已经叫上了。 顾玥闭上眼睛,将头侧到一边。 圣上对她的感情多深啊。 杀了她的父亲,埋葬了顾家军,又以善待功臣之后的名义,将她接入宫,册封为贵妃。 世间,怎么会有这种虚伪到骨子里的人。 令人作呕。 顾玥将头侧到一边,茯苓看到后,对福海道:“福海公公,娘娘失了孩子,身心皆痛,无法谢恩,您多担待。” 福海看出皇贵妃的痛苦,悄悄退了出去。 到圣上那里时,所有御医都退了出来,殿门紧闭。 福海知道,是绍太尉过来复命了。 殿内,绍无极将证公交到圣上手里,道:“重刑之下,都交代了。” “前些天,御膳房的章御厨以自己生病为借口,将安御医的医徒唤去瞧病,借机从医徒那里拿了一包药粉,医徒交代,在您去昭贵妃宫里时,把药下了。 ” “臣对安御医等人严刑拷打,他们一致说是徐婕妤指使他们这么干的,却不承认那药是毒药,而说是堕胎药。” 圣上心底逐渐发狠,道:“既然是堕胎药,怎么会选朕在的时候下!借口拙劣!况且徐婕妤连孩子都没有,怎么会冒险对贵妃的孩子下手!” 绍无极道:“臣也觉得奇怪,于是斗胆对徐婕妤用了刑,她说并非她指使的安御医等人,而是皇后娘娘。” 圣上听到后,立刻想起朝堂上立太子之事,以九皇子的拥护者最多。 那些朝臣丝毫不顾九皇子只是一个三岁小儿,连话都说不完整。 若他真的被毒死后,九皇子一个幼儿登基,徐家挟天子以令诸侯,百官架空皇权,世家复起,他辛苦一辈子的基业,将会毁于一旦! 感受到圣上的杀意,绍无极并未受影响,继续道: “徐婕妤说安御医等人不是她指使的,她只是借着皇后娘娘的名义,指使医徒告诉御厨,趁您在景秀宫的时候下药,只是为了引起您的震怒,查出皇后给昭贵妃下药的事情,治皇后之罪。” 绍无极轻飘飘一句“对徐婕妤用了刑”,圣上也并未在意。 在他看来,沾上分毫对他下药的嫌疑,就该千刀万剐。 实则徐婕妤在内卫的酷刑下,只求死个痛快,把所有事情都招了。 可绍无极还是留了她一口气,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圣上听后果真发了怒,道:“这算是什么理由? ” 药是谁下的都不清楚,下的是什么药也不清楚。 徐代柔日常在他面前表现得娇俏可爱,时不时就要提一嘴皇后对她有多照顾,九皇子和十皇子有多可爱。 可是徐代柔现在却说,她掺和一脚的原因,竟然是为了扳倒徐皇后。 同为徐家人,还是姑侄,联合起来用这种拙劣的手段欺瞒。 当他是昏君一样糊弄吗? 还是说,她们姑侄压根就没想过,他还能活着算账。 太荒唐了! 绍无极道:“臣觉得这理由实在说不过去,可徐婕妤说,是因为徐皇后害了她的孩子,所以她才知情不报,还在其中推波助澜。另外还交代了许多徐皇后做过的恶事。” 圣上目光一凛,道:“孩子?什么孩子?” 绍无极迟疑了一下,还是道:“臣听到孩子的时候,让御医给徐婕妤把了脉,御医说,徐婕妤从未怀过孩子。” “徐婕妤听到后,疯癫起来,说什么‘看到了吧,是皇后娘娘收买了这群御医,都到牢里了,还不说实话’。” “再问多了,徐婕妤就说,是宫里的冷御医告诉她,她曾流过产,还是被徐皇后害的。” 圣上头脑发胀,道:“将冷御医带进来!” 冷流知道会有这么一遭,于是低着头进来。 圣上道:“徐婕妤曾怀过身孕?” 冷流脸上带着为难。 圣上道:“将你知道的,统统说出来!” 冷流道:“回圣上!绝无此事!徐婕妤有一次来了癸水,大概是量多的原因,她以为自己是小产了,臣说得很明白,那是癸水,不是小产。 可是徐婕妤不信,偏认为臣被皇后娘娘收买,才不告知她真相。后来好几个御医为她诊断,她都坚持认为自己是小产了。 这件事不但臣知道,连林御医,康御医等人也知道,徐婕妤在我们面前都说过这样的胡话。 若圣上不信,可召徐婕妤、林御医、康御医一起与臣对峙。” 绍无极皱眉,徐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