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巡与黄祖四目相对,堂上安静了一瞬。
无需多想,黄祖作为黄氏家主,信息获取的能力自然比诸葛巡强不知多少。
若蒯氏之事作真,荆襄岂不是要变天?
黄祖看诸葛巡沉默着,笑了笑,“贤侄放心,兹事体大,蒯氏也未必容易决断,何况蒯氏内部,未必齐心。”
诸葛巡默默记下,“多谢黄叔提醒。”
“景升不易呐,夹在蔡氏与蒯氏之间,不过我也不易,袁术死后,庐江迟早为孙策所吞,这江夏水陆两面皆有压力。”
诸葛巡抓住话茬,连忙道:“黄叔,刚刚那人,可是甘宁?”
黄祖闪过一抹诧异,“你认得此人?”
“是略有耳闻。”诸葛巡心想,历史书上的耳闻,也算吧,接着道:“听闻此人急公好义,骁勇异常,巡来西陵途中,正巧与之同路,见其属下兵士,皆身体强健,锐气十足,定是百战之师,黄叔当用此人!”
“当真?”
黄祖并非不信任苏飞,只是觉得苏飞为了替甘宁举荐故意夸大其词罢了,而且甘宁的不羁性子,很不讨黄祖的喜。
但诸葛巡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首先诸葛巡与甘宁或苏飞皆没有半点利害关系。
“贤侄这么一说,我倒是要留意一番这个甘宁了。”
“巡还听说,那甘宁放荡不羁,又好义气,这类人最合孙策口味,黄叔切莫忘记太史慈故事。”
黄祖突然目光一凛。
“多亏贤侄提醒,看来某要早做处置。”
诸葛巡眼皮一跳,你想干嘛?
是让你用他不是提前杀他啊喂。
“黄叔,甘宁此人并不难收服,用人当用所长,只要甘宁能征善战,些许不羁,何足道哉,凡好义重恩之人,皆不易负,若能好好用之,乃是江水之上一把利剑,护江夏无忧。”
黄祖突然诧异,大笑:“哈哈哈!贤侄怎倒成了甘宁说客了,不过贤侄之言,甚合我意!”
诸葛巡附和着笑,“如此便好!”
休息一日后,诸葛巡与黄祖看了造船进度,黄祖还十分自豪地向诸葛巡展示了江夏黄氏水军的风采。
第三日,诸葛巡启程,从陆路返回襄阳。
……
夜幕下的襄阳城十分僻静,蒯氏府邸位于东北城区,此刻府中大部已被黑暗笼罩,唯有一间屋子尚有光亮。
蒯氏兄弟对案而坐。
蒯良看着不速之客般回到襄阳的弟弟蒯越,他面容带着赶路的倦意,眼白中擎着血丝。
“异度,汝可想好了,这一步走出去,可能就无法回头了。”
侧光的蒯良眸子漆黑,面色严峻。
弟弟这次是来摊牌的。
蒯良心中清楚,蒯氏如今在南阳的利益与原来预设完全不符,南阳最繁荣的地方,是宛城为首的淯水一带。
其次是穰城为首的湍水一带。
而章陵,不过是早期荆州势力夺回南阳的起点。
而现在,南阳已尽数回归荆州,而蒯氏呢,依然在章陵。
第一线的宛城给了刘备,第二线的穰城给了张绣,凭什么?
“兄长,这么些年,蒯氏耗费无数钱粮资材,无数蒯氏子弟与部曲流血流汗,为的是什么?”
蒯越的问题,蒯良不好回答,但并非没有答案。
“当初他来荆州,蒯氏出谋划策,出人出力,助他拿下荆襄,为了让他尽快立足,甚至连名声都尽数归了他!”
“说甚的单骑下荆州,兄长,看看现在,蔡氏向武陵扩张,而蒯氏呢?”蒯越接着数落心中不忿。
蒯良无奈叹了口气,原本宛城在曹军徐晃手中,弟弟倒能想通,而刘备反曹投刘表之后,弟弟倒不能想通了。
蒯良心中也有不忿,不过他格局更大,看得更远。
锅里有,碗里才会有。
问题是他不能拿这个劝弟弟,因为蒯良这支承袭了南郡利益,而弟弟在南阳的利益受到了强烈的挤压。
“异度,目下袁曹局势尚不明朗。”蒯良旁敲侧击,希望蒯越再三思一番。
蒯越目光盯着跃动的灯火,往事一件件浮现出来。
驱袁术,灭杨定,杀张济,战曹洪,拒徐晃。
“呵。”蒯越嗤笑一声,“兄长,我想好了。”
蒯越说罢起身,朝蒯良躬身行礼,而后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蒯良独自一人,怔怔望着油灯,看着它的灯火渐渐弱小。
此后,荆襄蒯氏,恐怕再难与蔡氏相提并论。
蒯良旋即起身,但与整個蒯氏而言,未必不能超越蔡氏。
一甩袖子,蒯良也走进了黑暗之中。
数日后。
诸葛巡一回到襄阳,便听见街面上沸沸扬扬的传。
路过说书亭,说的内容竟也是“曹仁温县斩眭固,乐进先登袭濮阳。”
诸葛巡驻足听了一会,通常这种内容三分真,七分假,但通常结局是真的。
回宅休息一个时辰后,诸葛巡便去了诸葛山庄,问一问究竟。
岘山的消息还是比较准的,三弟的笔友徐庶通常会将重要信息送至隆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