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本欲点头应允,但目光下移,不经意间瞥见春生衣襟上的补丁,心头猛地一紧。
“不如我们先去买些新衣服吧,让孩子们穿上新衣再去拍照,那样更合适。”
她的话语中带着坚定,这份细腻与考量不仅出于对形象的考虑,更多的是希望给予孩子们一个完美的纪念。
毕竟,这可能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镜头,为何不让这一刻成为最美好的记忆呢?
赵凛顺着宋念的目光,注意到悠悠背后的那只小蝴蝶补丁,那是一份出自赵母手中的温情,虽然手艺并不出众,却蕴含着对美的朴素追求,每个补丁都被精心裁剪成各种有趣的形状,为平凡的衣服增添了几分生动。
这样的衣物,也曾伴随着赵凛的童年,因此他对此并不觉得有何不妥。
在那个物质并不富足的年代,他记忆中的衣物几乎件件带有补丁,连最不起眼的袜子也不例外。
然而,想到即将记录下孩子们成长的珍贵瞬间,赵凛深感新衣的必要,那是对美好生活的小小仪式感。
“嗯,新衣服就穿这么一天,也不会脏到哪里去。”
宋念的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真诚。
那个时代的工厂尚保持着朴素的本色,那些国营制衣厂的产品,尽管无法与完美划等号,但在洁净度上,却往往优于后来某些只追求速度而忽视质量的厂家。
赵凛对宋念的想法表示了赞同,两人的心意在此刻悄然交汇。
当他们抵达县城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半空,时间指向了早晨九点。
街道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提着菜篮的大妈、大爷们穿梭其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从琳琅满目的供销社,到充满复古风情的理发店,再到飘散着米面香气的粮油铺,每一处都散发着属于那个时代独有的烟火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在这份简单而又真实的快乐之中。
宋念轻轻抱着怀中的春生,步伐轻柔地走下老旧的客车,转身又小心翼翼地接过悠悠的小手,生怕惊扰了这两个稚嫩的生命。
阳光透过树梢,斑驳地洒在三人身上,为这温馨一幕添上了几分温暖的色彩。
赵凛则驾驶着那辆引人注目的自行车,费了一番功夫,在一棵枝叶茂盛的老槐树旁找到了一处还算宽敞的位置停靠。
他从随身携带的布包中掏出一条看起来分量十足的铁链,手法熟练地绕过车轮,紧紧锁在树干上。
那铁链沉甸甸的,表面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耀眼。
宋念凝视着这一幕,不禁微微张大了嘴,心中暗自感叹,这样粗大的铁链,除非有心人带着锯子来,否则这车怕是固若金汤。
“这车可是咱们大队长大人的宝贝,当年能拥有一辆车,那可是身份的象征,全大队也没几辆。为了防止被觊觎,特意托人弄来了这条特制的防盗链。”
赵凛解释道,虽然在解锁时也觉得这防护措施略显夸张,但在那个物质并不富裕的年代,这样的谨慎之举也显得合情合理。
在七八十年代,自行车几乎等同于家庭财富的标志,一辆自行车的价值,堪比后世的一辆高级轿车,它不仅仅是一件交通工具,更是家庭条件优越的体现。
宋念轻轻点头,她的记忆里,历史课本描述的那个时代,中国被冠以“自行车王国”的美誉,而今亲历七十年代,亲眼见到的自行车屈指可数,这让她对杨大力家拥有自行车的珍视程度有了更深的理解。
尤其是置身于县城最繁华的地带,自行车的稀有更显得尤为突出。
“你的交情不浅呢,能让他愿意把车借出来。”
宋念若有所思,对杨大力的大方表示意外。
赵凛的眼神复杂,嘴角挂着一丝苦笑,解释说:“那是因为我答应替他跑一趟县武装部办理些事务,并且给了他三毛钱作为补偿。”
宋念闻言,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还真是价值不菲。”
在她心里快速计算着,三块钱足以让她采摘金银花劳作好一阵子,这笔开销让杨大力在她心中的形象染上了一抹“吝啬”的色彩。
赵凛留意到宋念微妙的表情变化,低声笑道:“如果不提这钱的事,估计每天都有人排队借车。毕竟是大队长,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总不好拒绝别人的请求吧。”
在那个年代,身为大队干部,总得在一定程度上照顾队里人的感受。
借辆自行车虽非大事,但若杨大力不表现出一点“代价”,只怕这车真的要变成公共财产了。
“放心吧,回家后他自然会把钱退给我,只是在外头咱们不能这么讲。”
赵凛边说边调整姿势,一手一个孩子,大步迈向不远处的供销社,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留下一串温馨而又略带苦涩的生活痕迹。
供销社的门面朴素无华,斑驳的木板门透着岁月的痕迹,仿佛是一位沉默的老者静静守候。
柜台内,各式衣物如阵列般悬挂,从沉稳的成人装到活泼的孩童衣裳,虽然样式简单,大都遵循着基础的款式,只是在颜色上略有变化,蓝白黑咖交织出那个时代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