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
皇帝萧承元躺在龙床上,短短数日已然瘦了好几圈。
二十多岁的年纪被病痛折磨得像四十岁一样。
眼窝深陷,脸色蜡黄,连脸颊都凹进去了。
皇子们年幼,也没有能伺候在身侧的,因此往日里倒是大多是周皇后和淑妃冯氏在跟前。
萧承元躺在床上虚弱问道:“皇后,落安可好些了?”
周皇后是个看着十分温婉大气的女人,这些天皇帝和女儿接连出事,也让她看着多了几分憔悴。
她手里端着药,用勺子搅着,闻言道:“陛下不必忧心,落安如今好多了。”
萧承元点点头:“嗯,咳咳,那就好。”
落安就是那个在除夕夜被野猫吓得高烧不退的3岁小公主。
那双原本称得上多情的眼睛如今已变得阴翳,不动声色的盯着周皇后,让人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不知道周皇后有没有察觉到,她依旧垂眸搅着药。
然后温声道:“陛下,喝药吧。”
这碗药喝完没多久,冯淑妃就来了。
一进来看着萧承元就悲切的含了泪:“陛下,您可好些了?”
周皇后站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冯淑妃就顺势坐在床边,伸手握住了萧承元的手。
萧承元看她一眼,皱了眉轻斥道:“你这日日到我面前哭一场,为什么时候能好!”
冯淑妃拿着手帕擦眼角的动作一顿,委屈摇头道:“臣妾不哭了,陛下莫怪,臣妾只是太担心陛下了呜呜。”
萧承元被他哭得心烦,沉着脸甩开了她的手。
他病后瘦削的脸看着竟有些骇人,冯淑妃被吓了一下,身子微不可察的瑟缩了下,抿着唇噤了声。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萧承元沉重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接着,萧承元突然生气,胳膊一伸把放在桌上的那个药碗扫到地上,自已急促的喘息着,胸膛大幅度的起伏。
屋内众人噤若寒蝉,周皇后、冯淑妃、大太监张德顺连忙跪地。
空气仿佛都停滞了,半晌,萧承元大声的笑起来:“哈哈哈……”
似狂似癫。
笑得急了,不受控的咳嗽起来,额头青筋暴起,双目赤红。
张德顺连忙膝行到床边,着急地喊道:“陛下,您要保重龙体啊!”
萧承元自已撑着床坐起来,右手颤抖着伸出食指指着周皇后和冯淑妃:“让她们给朕滚出去!”
身子没撑住,半趴在床边,张德顺一惊,连忙伸手扶着他。
“滚!都给朕滚!”
萧承元声嘶力竭的冲她们俩喊着,张德顺无法,只得一边站起来扶着他,一边苦着脸对两位主子说:“皇后娘娘、淑妃娘娘,要不您二位先回去吧?”
周皇后站起来,屈膝行礼:“是,陛下您多保重龙体。”
冯淑妃十分悲伤,走近两步带着哭腔道:“陛下……”
萧承元怒瞪着她,把床边小桌上的一盘糕点也扫到了她脚边:“滚!”
“啪——”地一声,吓得冯淑妃身子一缩。
萧承元这样盯着她的样子像是一只恶鬼,要把她剥皮抽筋的那种。
冯淑妃心一颤,连忙哭着行了礼退下了。
等两人都离开,萧承元慢慢的平复了呼吸,重新躺回了床上。
那双阴翳骇人的眼睛盯着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内沉默着,不知过去了多久,萧承元嘶哑的声音响起:“张德顺,去把太医都找来。”
一旁候着的张德顺闻言道:“是。”
便弯腰出去安排小太监去了。
等太医到的这会儿,张德顺把一屋子的碎瓷片收拾了一下。
原本,这并不是他的工作。
只是,萧承元自病后,这屋里就不让丫鬟们和其他太监们进了。
他向来只相信自已。
即便到了今天,他唯一还算得上有几分信任的人竟就只有张德顺一个。
在他看来,人人都觊觎他身下的位子,人人都想害他。
很快,一行六个太医由太医院院正韩知打头进来了。
萧承元伸手示意张德顺扶着他起来。
齐齐跪地行礼:“老臣给陛下请安。”
萧承元坐着呼吸沉重、声音冷沉:“韩知,你告诉朕,朕还有几日可活?”
韩知几乎趴在了地上,声音颤抖:“陛下息怒!老臣定当竭尽全力……”
萧承元伸手从枕下抽出一把长剑抵在韩知头上,目眦欲裂:“朕给过你机会,如今十几日过去了,你可有半点发现?!”
韩知无言以对:“老臣……老……”
“唰——”地一声,萧承元的剑削去了韩知的官帽。
韩知吓得浑身发抖,一个劲儿地喊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太医们人人自危,都吓得面色煞白。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君王身边伺候,一个不小心可能这条命就没了。
正在这时,奉命彻查此事的大理寺卿赵权在外求见。
五十多岁的赵权脚步匆匆:“老臣参见陛下。”
萧承元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