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一些精神头的刘二麻子颤颤巍巍地把王虎装到了麻袋里,吃力地搬到了一旁墙角。 接着他站到李唐五步外,惴惴不安回答起了李唐问的问题: “老爷,我叫刘二,因为脸上长了几颗麻子,所以村里人又叫我刘二麻子。” “袋子里的叫王虎,他跟我一样都是琅琊镇北山村的人。” “王虎是前些年来岛城混的,我是上个月刚来的。” “我来岛城也是没办法,这几年年头不好,地里欠收,地主又不肯减少佃租,我只能来岛城投奔王虎讨生活...” 李唐摆了摆手止住刘二麻子卖惨,“说重点。” 正准备把自己往惨了说的刘二麻子身子一僵,可迎着李唐看戏似的目光,他只能低下了脑袋。 “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小声给自己辩解了一句,他又回答起了李唐刚才问的问题: “今天晚上来您这里,是因为白天您在利民药房买药用的是小黄鱼,被王虎看到了。” “他就想着晚上过来把您劫了,发上一笔横财。” 听到利民药房四个字,李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白天他就发现有人在窥视自己,只不过他到底没学过反跟踪的手段,街道上也人多嘴杂,所以没能找到窥视的源头。 现在回过神来仔细想想,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好像就是从买药的时候开始的。 “那成帮呢?是怎么回事?” 提到成帮,刘二麻子脸上出现了一些底气,就好像说了成帮以后,李唐会放过他一样。 “成帮占了‘老街’、‘小巷’两条街,帮派人员数百,在岛城地界也是个响当当的大帮派。” “大人,王虎是成帮‘老街’的小队长,要是人不见了,帮里的人肯定会到处找的。” “按照道上的规矩,就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底下小队长莫名其妙没了,是要混不下去的。” “您把我回去,我跟大队长说王虎回家了,您放心,我肯定不说他栽在了你手里...” 听着刘二麻子絮絮叨叨地说着成帮的可怕,李唐最开始还有些迷糊,接着又想到了什么,眼里出现了一丝恍然。 刘二麻子嘴里边的‘老街’并不是那条卖老货的老街,而是指岛城老城区里的一条街。 时代在发展,城市在扩张,但不管城市怎么扩张,总会有一些老旧的街道、房屋留下来。 这些老城区里的屋子对比新城区的屋子,当然显得破败一些。 但低廉的居住成本,让它成了底层贫民的聚集地,也成了罪恶滋生的天堂。 刘二麻子嘴里的‘老街’,就是一条老城街里的烟柳巷。 李唐没去过老城区,他只是时不时从其他匠人嘴里听到‘老街’的奇妙。 相传那是一条前后不过三百米的老旧街道。 街道破败,一下雨就污水横流,臭气熏天,但不管天气如何,这条街永远是岛城最热闹的地方。 因为这条短短的‘老街’里有上百个妓院,红色灯笼夜以继日的亮着,常年不灭。 这个时代没什么娱乐活动,对于没结婚,但又闻过鱼腥味的普通匠人来说,手艺、女人就成了最好的谈资。 一群男人一盒烟,一提寡妇乐一宿。 便宜、实惠的‘老街’,可不就常会出现在他们嘴里? 被李唐听到也就不意外了。 心里念头一闪而逝,李唐又打断了刘二麻子的絮叨,开口问: “‘老街’我知道,‘小巷’呢?怎么回事?” 刘二麻子左右看了看,故作神秘地小声说,“‘小巷’是小孩巷子。” “成帮从外地拐来的小孩都会聚到这个地方。” “听话的就把他们训练成扒手、打手、报童,不听话的打瘸毒哑,丢到街上去要饭...” 刘二麻子说着成帮的残暴不仁,好像这样就可以让李唐心有顾忌。 顾忌王虎的死,顾忌成帮找到他头上。 可他没看见,火把阴影下,李唐看他的眼神却像是要吃人。 李唐知道这个时代烂。 毕竟他见到的就不少。 上到军阀收税一收就是十几年,下到破落户逼着自家小媳妇去卖身,烟鬼昏笑着在抵卖祖宅的文契上签字画押... 他一直以为自己适应了这个时代。 直至在他杀死王虎,只升起了一些恶心感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 他会用这个时代的方式去医治这个时代。 可现在听到刘二麻子理所当然地说着拐卖幼儿、逼良为娼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一股郁气在胸腔里积起。 “难怪那些修士要下山。 “郁气堆积,要是不找个法子发泄下,怕不是要疯魔。” 喃喃自语了一句,李唐又站起了身子。 见势不妙的刘二麻子立马停下了嘴皮子,显得有些惊恐。 “老...老爷,您,您想做什么~~” 看他一副要哭的样子,李唐和善地笑了笑。 “你放心,我不杀你,你还有用。” 刘二麻子刚松了一口气,就看到一抹阴影在眼前闪过。 再然后,他就眼睛一黑,瘫软在了地上。 或许对他而言,晕过去也是一件好事。 至少免得担惊受怕。 站在原地盯着刘二麻子看了好一会,李唐才走回屋子拿了根拇指粗细的麻绳把他绑了起来。 确定他不可能挣脱以后,李唐又来到墙角拎起了麻袋,轻轻一跃翻过了墙头。 人虽然是他杀的,但这尸体留在院子里到底还是膈应得慌,所以李唐选择在夜黑人静的时候把他丢到三条街外的臭水沟里。 躲过巡夜的打更人回到小院,确定刘二麻子还没醒以后